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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因为要让公孙凛服用的药材都已经用完了,所以楚非回到义诊堂里取药。
义诊堂里的其他大夫都正忙着,楚非稍微打声招呼,拿了药之后本想要马上离开的,但是眼角瞧见角落里的一张床上,一位神形憔悴如槁木的病人朝她伸手,那病患呢喃地求助着。「大夫,求求你,先帮我诊治……我好难受……」
楚非问了旁人,明白那是今早才刚被送进来这儿的病患。她看其他的大夫手边都有病患要处理,一时心软,决定稍微逗留。
楚非蹲下身子,帮那名病患把脉针灸,她掀开病患的衣服,发现皮肤上有几处暗色的红疮,明白他身上染有瘟疫,而且病况相当严重,只怕时日无多,她能做的只有帮他多针几处止痛的穴位,好让他剩余的日子不那么难熬。忙完后,她把那名病患的状况交代给其他大夫,要他们务必将病人另外隔离,免得这病又传染给其他人;。
楚非离开后,那名病患被抬至义诊堂后面的小房间里,依楚非所交代的,把他与一般病患隔绝开来。
几天后,那名病患回天乏术。同时间,客栈里传出消息,说是楚非因为帮那名病患诊治,自己也染上了病,目前昏迷不醒,情况相当不乐观,恐怕凶多吉少,为了怕病症扩散开来,公孙凛包下整间客栈的后厢房,不让人接近。
温州的百姓听说这消息皆人心惶惶,尤其是曾经让楚非医治过的病人更是替她担心,他们讨论着,希望老天爷能帮助这么一位有善心的大夫度过这一个劫难,但是楚非的情况糟得出乎意外,发病不到五天的时间,便传出病逝的消息,众人闻之,无不曦嘘感叹。
身为他结拜兄长的公孙凛更是伤痛欲绝,他凝着冰霜般苦涩的脸,在公孙咏的陪同下,出现在县城里的棺木店,开始为楚非张罗后事。
因为楚非是染病身亡的,为了怕这疾病传开来,她的尸首很快地便封棺,而且还必须要火葬。
火葬的那一天,义诊堂的大夫和曾经受过楚非照顾医病的乡民们都前来送她最后一程,他们看着公孙凛愁云覆顶的模样,心里头也跟着难受,大夥儿都缄默无语,静静地看着公孙咏点上火把。
那橘红的火焰燃烧着,映红了送别者的眼,有人眼热鼻酸、有人低声啜泣着,而公孙凛则是表情木然,眼神绝望地看着那即将被火炬引燃的棺木。
他脚步缓缓地走向那棺木,手指轻抚着棺木上方,依依不舍地绕着棺木走了一圈,然后他突然停下脚步,抬起头,仰天悲泣狂啸。「楚非——为兄无能,救不了你的命,也带不走你的尸首,我在此送你一程,愿你一路好走。」
他俯身,趴在棺木上痛哭。
一群来给楚非送别的人见状,悲从中来,全都跟着落泪。
公孙咏红着眼眶,走上前,拍了拍公孙凛的肩膀。「大哥,你伤口才刚愈合,身子仍虚着,别太激动,要是弄坏了身子,岂不是枉费了楚非救你的一番辛苦?」说完,他一手拉起公孙凛,一手持着火炬,将火炬交给公孙凛。「大哥,由你来点火吧!」
公孙凛又看了棺木一眼,然后才将火炬放低触及棺木,让火苗窜到棺木上,接着公孙凛退开,哀感地看着棺木燃起熊熊烈火,将里头的尸首化为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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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里,一封由公孙凛亲笔写的信送达了皇宫。
皇帝阅信,眉宇拢起。
……温州水患严重,百病丛生,朝中派来义诊的楚大夫仁心仁术,一心想救温州百姓脱离病苦,竭尽心力诊治病患,不幸染上瘟疫死于异乡。微臣与楚非情如兄弟,他的死让微臣痛彻心肺,顿觉人生之无常,该放当放,不该固执恋栈,再加上微臣在温州受盗匪所伤,身心俱疲,恐怕无法再为国、为皇上效劳,因此臣恳请皇上成全,允许微臣辞官。
皇帝看完了信,唏嘘地感叹着失去了一位精通医术的好人才,但也同时震惊于公孙凛要辞官一事。
而正在待产的皇后娘娘知道此消息后更是悲泣不舍,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去了一趟温州后,竟从此天人永隔,早知道她当初就不该答应让楚非去的,算来她也是间接地害了楚非,她心里难过着,想到楚非当初对她是如何的尽心尽力,她想替楚非挣点什么。
「皇上,楚大夫真了不起,不但医术上乘,对臣妾更是用心关照,如今他为了替百姓医病而病故他乡,这样无侮奉献的精神理当接受封赏,臣妾想恳请皇上,对埕州楚家发下赏赐,一来让百姓们知道楚非的仁心善行,二来也能关照楚非的遗族。」
皇上点头应允。「皇后所言甚是,朕也有此打算,只是……朕还在思量着,该封他什么呢?」
「皇上,不如这样吧!臣妾想请皇上赏给楚家一个『良医之家』的美誉,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好!就依皇后的意思,朕就下令赏赐给埕州楚家一道『良医之家』的匾额,并且另赐黄金五箱,好让楚非的遗族能无虞过活。」
「臣妾替楚大夫多谢皇上恩典。」能够帮楚非尽点力,皇后觉得安慰了,她垂首谢过皇上后,一个抬头,发现皇上一脸若有所思的模样。
「皇上,怎么了?您似乎有事困扰着?」
「朕是在想,公孙大人抛下朝廷政事不管,突然跑去温州这事该怎么处理?他身为朝中重臣,理当知道擅离职守的轻重,但却这么冲动地私自前往温州,朕若不予以惩处,难以服众。」虽然说公孙凛是他所器重的大臣,但私自离京一事却让他无法认同。
「皇上,您不是说公孙大人在信中提及想要辞宫吗?」
「皇后的意思是……」
「皇上,我知道您爱才惜才,对公孙大人颇为看重,若真要您下令惩处他,想必皇上也不忍,不如,皇上就罚他罢官吧!一来,与公孙大人辞官的信念相同,二来,也可藉以服朝中众官臣。」
皇上听完,笑了。「嗯!这倒是好计谋。」
「皇上也这么觉得?」被称赞了,皇后眉眼带着笑。
「皇后怀有太子之后似乎变得更慧赔了。」
「多谢皇上夸奖。」
「好吧!就依皇后所提议,明着是为了惩处公孙凛而罢了他的官职,私底下则是依他所求让他辞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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埕州
夜里,一辆马车在街道上行驶着,负责驾车的人是公孙咏,车厢内坐的人则是公孙凛和一名清丽女子,女子的手腕上缠挂着一条雕工精美的金链子,而那条链子便是当初公孙凛在金子铺买下的。
由于顾及公孙凛的伤口刚复原没多久,所以马车以缓慢平稳的速度前进着。
公孙咏边挥鞭驭马,边向车厢里的人问道:「是前面左边巷子拐弯吗?」
「就是那里拐弯,拐了弯之后再往前一个街道便是了,门前挂有楚家医堂的木匾。」车厢内传出女子回应的声音,那声音听起来有点儿紧张,而声音的主人表情也有些僵硬。
「别紧张,有我陪着你。」公孙凛把手搭在一双因为紧张而紧绞着的小手上,温声安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