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来还不肯相信的,但是这眼前的一切,包括这个哭到快断肠的女人,让她没办法再否认。
如果只是过去的情人,她可以强势地处理掉,但是一旦牵涉到孩子……她真的能狠下心赶走这个女人吗?
「这事情……你告诉克庸了吗?」景袖忍住紊乱的心思,强自镇定。
怎料卢艾琏一听她这话,马上猛烈地摇头。「千万别告诉他!他为了保住跟你的婚姻,或许真的会要我拿掉孩子的。我知道男人的事业心胜于一切,我也知道在事业跟爱情之问,他肯定会牺牲我。可是我能怎么办呢?我已经爱他这么多年了、这么深了。求求你,起码让我保住孩子吧!求求你了,我求求你了……」
看到卢艾琏往前拉住自己的脚踝,景袖感觉自己像在看一出荒谬剧一样。前不久还趾高气昂对待她的人,现在在她面前像个乞丐似地哀求着,这还不够荒谬吗?
那么在发现自己的感情已经陷得这么深的同时,得知他不仅有情人,还有了孩子,就算他在婚后已经断了关系,孩子也说不定是在那之前怀下的,但已经都无法改变眼前的状况了。
景袖握紧拳头,浑身颤抖。
抓住她脚踝的卢艾琏又怎么会感觉不到她的颤抖,感受不到她的软化呢?
「求求你,让我留在克庸身边吧!我不会要求名分的,我也不会要求任何东西,孩子我会自己养。你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我有条活路吧!」卢艾琏哀求地说。「如果不是逼不得已了,我又怎么会这样毫无廉耻地求你?」
景袖弯下身拉开她抓握住自己脚的手,神情有些恍惚地看了她一眼。「我不想跟你谈这个,我不管你说的是真的假的,去找邵克庸吧!」
她恍恍然转身离去,完全没看到趴在地上的人露出一抹满意的笑。
「崔景袖,我早该知道你这人吃软不吃硬。面对这样的事情,你还能不动摇吗?」卢艾琏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起身。
就算终究会被邵克庸识破,难逃被他赶走的命运,起码此刻她已经让崔景袖受过苦了。一无所有的她,怎么也要让幸运的崔景袖痛苦一次才行。当然,如果邵克庸一直没发现,崔景袖天真地默默离开,那就再好不过了。无论如何,她也已经没什么可以损失的了,横竖她已经失去心爱的男人了。
而摇摇晃晃搭上一辆计程车的景袖,脑子里面一片混乱,胸口则是闷痛到不行。
一回到自己位于市区的新居,她愣愣地抛开手提包包,赤着脚走到自己的画室。画室里堆放着一些已经画好的作品,画架上还有一幅画到一半的油画,眼前的这一切,是她处心积虑保住的生活……
「崔景袖,看看你自己,把自己搞到什么样的处境去了?」
她伸出手把画架给推倒,画架落地,发出极大的噪音。她跟着跌坐在地板,眼泪凄迷地划过脸庞。
以前她曾经和几个男人交往过,很快地都因为她觉得没什么意思而分手了。那些交往过的男人曾说过她无情,说她像个对爱情绝缘的、迟钝的动物,因而才会对别人的付出那么无戚,对爱情的需求几近于零。
她伤害了他们,却不懂得伤害是怎么造成的,会有多痛苦。对于他们对自己的指控,她并不在意,一个人也过得很好,不谈恋爱的生活让她觉得无拘无束,她从不觉得寂寞,不觉得空虚。但是现在,她忽然明白了,原来以前的自己在男女的交往中曾经是个多么无情的人,为爱受的伤原来是这么痛……
一想到邵克庸跟别的女人有所纠缠,她的心就好痛、好苦!原来她不是不需要爱情,她不是无坚不摧,以前的她不会痛是因为不曾真正爱上一个人。
爱情竟然可以把一个人变得这么狼狈,尊严、自信瞬间就崩毁了……
当她面对卢艾琏的时候,竟然还会觉得她很可悲,其实真正可悲的是自己吧?
今天的卢艾琏为了爱情在她面前摒弃尊严地哭泣哀求,难道她也要用这样的姿态,求克庸也爱她一点?然后呢?要克庸斩断跟卢艾琏的关系,亲手杀死自己的孩子,然后发誓以后只对她一个人忠诚吗?
不,她怎么可以让自己陷入这样的不堪中?可是如果再继续这段婚姻关系,对他的戚情愈益加深,她没把握自己是否会爱得失却了理智,捐弃了尊严,甚至答应去维持这样的三角关系。
她为了过她想要的生活,自以为聪明地想了结婚的计划,邵克庸确实如她预料的那般能干,把她父亲的公司经营得很好,也确实提供了她理想的生活。那么她有什么资格要求他爱她?
爱情从来就不是这桩婚事的条件,但在她不知不觉爱上他后,她已经没办法潇洒自若地面对这样的关系了。
如果她没有爱上他,或许他拥有多少个红粉知己,她不是不能忍受。但现在的她,已经深爱上他了,根本不可能跟别人分享他,她无法忍受的,她宁可选择放弃。
克庸或许不会接纳卢艾琏,或许会跟卢艾琏断得一乾二净,那么那个孩子呢?孩子怎么办?当她愈来愈爱他,变得愈来愈贪心时,她真的能忍得住不在意吗?不觉得痛苦吗?何况她也狠不下心,让他去逼卢艾琏堕胎,然后从此消失在眼前,她还能有平静日子可以过吗?
眼前就这么苦了,她难以想像到了那时,她还能不发疯吗?
为什么她要爱上他?为什么?为什么偏偏在这时候发生这样的事?如果不是有了孩子,就算他现在还不爱她,她都还有机会争取到他的爱情。可是现在,她还能有什么选择?
既然狠不下心害那无辜的孩子,她只能选择接纳卢艾琏,或者彻彻底底从这婚姻中退出,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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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克庸从来不知道短暂的分离会让他思念成狂。
当飞机一抵达桃园机场,他迫不及待地通关出来。可惜的是景袖可能不知道他的航班,所以也没来接机,否则他现在就可以看到她了。
车子一回到台北,随行的林经理负责开车,恭敬地问:「邵先生,要先进办公室,对吧?」
「不,到市区你先放我下车,我搭计程车回家。工作的后续收尾你来整理,明天一早我进办公室就要。你动作得快,这案子美方已经开始动作,说不定过两天就得飞到纽约去,自己抓紧时间。」邵克庸交代着。
这也就是他急着回家一趟的原因。分开三天已经觉得难受,但是手上的案子正进行,说不定很快地他又得去一趟美国,自然得抓紧时间跟景袖相聚。
「我知道了,我马上办。」林经理机灵地说。
过没多久,车子一进市区,邵克庸马上拦了计程车直奔市区的寓所。天已经暗了,今天他不打算进办公室,要好好跟老婆吃顿饭,然后温存一番。
只是一抵达家门,他诧异地发现屋子里暗暗的。
「景袖?景袖,不在吗?」他有些失望,正打算掏出手机拨打时,看到书房的门下有灯光漫出,他走了过去。
一推开门,他就看到她了。她屈膝坐在他的书桌前,像个孩子似地抱着自己,那柔美的发丝依然披散在小脸旁,让她看起来有着天真烂漫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