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帅刚才接到朝廷密保,那天玑教主李瀚可能是逆党李氏一门的余孽。”
“那公主岂不是更加危险?将军,还是尽快派人将公主护送回宫,梅某担心李瀚的目的不是帮助宋绍波顽抗朝廷,应该是为了替被皇上正法的李氏一门报仇!”
梅少棠愕然的看着秦帅。
“宋绍波根本不足为惧,如果雷利觉真的可以劝宋绍波打开城门投降的话……坏了!主帅,我们可能中计了!”
“少棠兄此话怎讲?”秦帅从帅位上走下,目光锐利的扫过对方。
“将军请想一想,关于雷利觉的底细我们究竟知道多少?如若不是他拿着公主的亲笔信来求见将军,将军断不会轻信他的话,更不会同意让他从中斡旋,劝降宋绍波!”梅少棠急促的搓着双手。
“可是,他毕竟是宋绍波的结拜兄弟,为何一心向着朝廷?况且公主如今在他手里,具体行踪却也未对我等说明,难保他们不是用计拖延大军攻城,暗地里却在进行着什么更加恶毒的诡计……”
“糟糕,本帅真的太大意了!那雷利觉带着公主的亲笔信还有洛安城的方位图而来,看起来诚意十足……但若他和李瀚串通一气,故意救走公主并骗取公主与我等的信任,也大有可能,这样一来,我们就完全落入他们的圈套里。”秦帅魁梧的身躯愤怒地颤抖,“本帅还任凭他进出洛安城,将他当成联络之人……这……岂不是让他将我方情报,全都带进城里去给宋绍波了?”
“将军,这可如何是好?”梅少棠也吓得脸色惨白。
“虽然不知他们到底搞什么鬼,但一定是有厉害的计划要反抗朝廷,公主要是再有什么三长两短……”
“什么人?”秦帅凌厉的目光突地扫向帷帐一角,帷帐的轻微波动并未逃过他的利眼,立即拔出腰间军刀的同时,向梅少棠使了个眼色。
心领神会的梅少棠,有默契地与他从两个不同方向迫近帷帐处,手里更是出现一把桃心剑。
“秦将军,是我。”帷帐一角被人掀起,齐若馨显出身形并从藏身处走出。
“公主殿下?”怔愣过后,秦帅与梅少棠立即下跪,“臣等不知公主驾到,冒犯之处,请公主恕罪。”
“二位大人免礼。”此刻的齐若馨目光阴沉的扫过二人,一抹沉重之色笼罩在她略显苍白的容貌上。
帷帐之后,她所听见的那些话实在太过出人意料,让她再也无法好好的隐藏自己行踪。
“公主殿下,看到你平安归来,微臣真是万分欣慰。”梅少棠与秦帅互相对望一眼,全都大大的松了口气。
“本公主没事。”她走到帅位之上坐下,表情却依旧满是阴霾,“倒是你们刚才的那番话……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赶紧把关于雷利觉的情况给本公主详细说明一遍,不能有任何遗漏!”
她握紧身侧粉拳,晶亮的眼眸深处燃烧着焦虑不安的火焰。
他们口中的雷利觉与她认识的雷利觉,是同一人吗?什么宋绍波的拜把兄弟、什么劝降、什么洛安城的地图、什么自由出入洛安城……一股巨大的战栗从她背脊升起,冰冷的恐怖几乎将她整个吞没。
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她会怀疑雷利觉也许并不是她所认为的那个人!
雷利觉跃下洛安城的城头后,刀削般深刻的脸庞上带着沉痛与愤慨的表情,回首凝视着斑驳坚固的城墙。
他为了劝降宋绍波,一直来往于洛安城与平定大军之间,为了结拜之情,也为了无数卷入这场战争里的无辜百姓与士兵们的性命,他都要做最后的努力去劝服宋绍波,却没想到李瀚也在洛安城里。
雷利觉紧蹙的眉宇间掠过凌厉之色,一想到刚才在城中与他们的对话,就让他心情无比沉重。
“大哥,小弟从未掩饰过自己反对你起事的立场,也的确曾对大哥说过,一定会置身事外,两不相帮,可是眼下,秦帅大军已经兵临城下,小弟不能眼看着大哥种下更深的杀戮,让生灵涂炭,百姓遭殃!收手吧——此刻朝廷还愿放大哥一条生路,如若秦帅真的不顾一切开始攻城……”
然而一切的劝说都只是徒劳,他一意孤行,不顾洛安城里数万百姓的安危,也不顾自己和家人的声名与性命,要与平定大军决一死战,而更让雷利觉感到无能力的事,他还发现李瀚为了达到自己与皇室为敌的目的,可惜一切的离间他们兄弟的感情。
洛安城里的现况也让他十分忧心忡忡。
他紧抿双唇,严厉的光芒让他深刻的五官变得更加锐利如刀。
据他所知,洛安城里的存粮已所剩无几,宋绍波必然要将粮食供给麾下守城官兵,到时候洛安城里的百姓一定会首先断水断粮,生活无以为继。
不能因为宋绍波与李瀚的疯狂,就让那么多人为他们陪葬!洛安城内的气氛已经紧张到了极点,百姓们从来都不服李瀚的统治,就连起义官兵也早就没了士气,这场战争的结果是如此的显而易见。
他回转过身,边向平乱大军的军营方向疾步行走,一边思考着解决之策,一边却又不得不想起李瀚说过的那段话——
“宋王爷,本座有件事一直忘记告诉王爷了。”当时在座的李瀚一脸阴险毒辣的表情,“你的这位结拜兄弟雷利觉,他不止从本座手里救下身受重伤的平阳公主齐若馨,还替她疗伤接骨,更用计谋骗过了我的手下,带着齐若馨逃出了本座的包围圈!”
李瀚洋洋得意的眼神在他眼前再度浮现。
疾步前行的雷利觉,胸口见掠过一阵剧痛。
“王爷应该知道,只要本座抓住了她,别说洛安城外的秦帅不足为惧,就连龙御天也会投鼠忌器,不敢奈我何!宋王爷,你说他们孤男寡女在深山里共处多日,他心里打着的到底是什么算盘?如若你向朝廷投降,说不定你这个兄弟就能当上驸马爷了……”
李瀚的话语在他耳边不断的放大,明知他现在应该把全部的心思都放在眼前这场一触即发的战争上,却又无法将那些言论从脑海里挥去。
“李瀚你不要血口喷人,胡说八道!雷某的确救了齐姑娘,那是因为雷某与她有些交情,路见不平,雷某这才出手相助!她又怎会是什么公主?就算没有救她,今日我也是一样会劝我大哥投降弃城!”
他当然不会相信李瀚的信口开河,但内心深处还是涌现出了一股巨大的不安于忐忑。
“齐姑娘?你不是知道她的姓氏了吗?本国皇室除了继任的君主外,全都冠以齐姓,难道你会不知?看你如此紧张于她,还敢说你与她没有私情,你没有想过要娶她为妻?”李瀚当时张狂的神情,再度刹痛了他自以为坚硬的胸膛。
他加快脚下的步伐,两旁的景物不断的从身边飞掠,一如他脑海里的许多记忆片段。
齐若馨就是平阳公主。
而他救了她。
雷利觉紧抿嘴唇,脸上的表情如刀割般刚毅,他知道他所有的努力都已经付诸流水,也知道宋绍波绝对不会听从他的劝导了,宋绍波看在结义的分上最后一次放他走,却也和他从此以后一刀两断,不再是兄弟。
难道他就真的只能眼看着大哥与朝廷决一死战,让手下的士兵去送死,也将整个洛安城的百姓都拖向死亡边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