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肩上泛开的湿意,让班羽也跟着泪流满面。她记得那时碧红描述他崩溃的情景,他所承受的伤痛与冲击让她好心疼。
“我回来了,我再也不会离开了……”她在他耳旁不断承诺,用温柔的声音将他伤痕累累的心紧紧包覆。
“……为什么?为什么你就这么突然消失?”直到平稳了情绪,聂安怀才哑声开口,头仍靠着她的肩,不愿离开她温暖真实的感触。“他们都说我疯了,说没有你这个人,连我都快要不相信我自己了。”
“因为我有了他。”班羽柔抚他的脸,纤手来到下颚,将他的头托起来。“你不看看你的孩子吗?”
“我的?”迟了半晌,更强大的喜悦猛然袭向他。“这孩子是我的?但……谨王爷的私生女是你?”
班羽但笑不答,拉着他回到杨边。“你觉得我为你生了个男孩还是女孩?”
兴奋狂喜的他根本定不下心猜谜,但她相当坚持,只好迅速看了眼,说出他的判断。“女孩。”
“为什么?”漾笑的水眸闪过一抹黠光,她又问。
“她长得那么像你,身上的衣服都红嫩嫩的,男孩子不会这样打扮。”他既想抱她,又想抱孩子,偏偏得忍下冲动先回答她的问题。
“先人为主是吗?眼前所见、旁人所说,就足以奠定一切。”她还在说着饶富玄机的话。
“是男孩吗?男孩我也很喜欢。”怕她以为他会有所失望,他赶紧补上一句。只要母亲是她,只要她回到他身边,不管是男孩或女孩他都会疼若至宝。
“连难辨男女的婴儿你都分不清了,又怎能确定穿着男装的班羽真的是男孩呢?”她叹气,然后佯怒地嘟起嘴,媚睨他一眼。“聂安怀,我真那么像男人吗?”嗓音跟着抑低了许多。
聂安怀傻住,瞠目结舌地看着她。班羽在生气时会这样连名带姓地喊他,就跟她刚刚的语调、声音一模一样。
他极度震惊的模样让她舍不得再作弄他,班羽投进他的怀抱,紧紧拥住他。
“我没死,你别再为我难过了,我没死……”想到他的苦,抑不住的泪又涌上了眼。
“你是班羽?班羽就是你?”这消息来得太突然,聂安怀反应不过来,既觉惊喜得想要仰天长啸,又错愕得想要抱头咆哮。
“我不是有意骗你的,这全都是因缘际会——”班羽将事情缘由坦白以告,荷在心头的沉重秘密在积压了十数年之后,总算得以解脱。“——我既想爱你,又找不到方式解决,只能这样一直拖下去,对不起……”
难怪他会觉得两人相像,难怪他会分不清孰轻孰重,他们根本就是同一人!喜悦顿时淹没了一切,他现在只想为了能同时拥有他们而开心大笑。
“那你之前还一直逼我取舍?”他吼,却满是抑不住的欣喜。
“我失心疯了,原谅我……”她咬着唇,用楚楚可怜的央求眼神看他。“我爱你爱到发狂,却又不能言明,就做出蠢事了。你怪我吗?怪我一直瞒着你吗?”纤纤小手似有意、若无辜地在他胸前挑逗画着。
聂安怀以前就抗拒不了“他”和她,在失而复得之后,更是只能高举双手投降。
“我只怪你离开我那么久——”不给她任何反应的机会,他狠狠吻上她的唇,用满足渴求来当成索取弥补的惩罚。
只要她能回来,只要她能平安地留在他身边,一切都无所谓了,就当过往都是场虚幻,他只要拥有现下的真实,就已心满意足。
这个吻点燃了分离时所抑压的想念与欲望,两人的呼吸都凌乱了,狂热急抚对方的举止也将衣物都弄得凌乱,他吻得她几乎站不住,只能攀附着他,感受他火热的渴望隔着裙料紧抵住她——
“哇……哇哇——”突来的哭声打扰了他们,不甘寂寞的小娃儿狂哭,握紧的小拳头挥舞晃动。
“他饿了。”班羽轻笑,眼里还氤氲着情欲,却只能先搁置一旁,让母爱的光辉盈满那双眼眸。
“他到底是男孩还是女孩?”聂安怀着迷地看着她抱起孩子,那温馨的画面让他感动到心疼。
“你猜。”班羽顽皮一笑,见他一直盯着,习惯性要解开衣襟的动作停了下来。“你转过头去好不好?”她羞恼低头,脸上赧满了红晕。
本来只是关怀及父爱的心思,在看到她如此娇媚可人的模样时,顿时成了邪念。聂安怀紧凝着她的目光,燃炙着燎原烈火。
那热切焚烧到她身上,班羽的脸更红了。
“等喂饱他……我再喂你嘛。”挑逗的言词说得她好羞。“转过身去就好,拜托……”
又用这一招对付他。聂安怀暗叹口气,招式虽老,他却依然完全没有招架之力。
他转过身去,不多时就听到小婴儿贪婪吮乳的咂咂声,他莞尔一笑,开始有了为人父的感觉。
想到等会儿可以带着心爱的姑娘,还有他的宝贝回去,他的心里顿时盈满了柔情和满足。
虽然还有事情要解决,虽然两家的恩怨还要努力,但那都不困难,只要有她、他的手足、他的生命,这一切都不足为惧了——
尾声
今儿个是谨王爷收养义女的大日子。
没大肆渲染,只有自家人参与,然而全京城都知道了,这位姑娘“疑似”谨王爷又一个流落在外的私生女,和已逝的谨小王爷像到不能再像,就算否认也没人会相信。
但,谨王爷当然不可能否认。当初会答应殷玄雍的提议,先放出何曦这个风声,为的就是让班羽转换身分时减少他人起疑,为了心爱的女儿,就算声名全毁他也心甘情愿。
说是只有自家人参与,却见恭王爷和聂安怀也出现了。难得的是,恭王爷和谨王爷这两个死对头非但没有吵架,还会挤出笑拱手揖拜,虽然脸上的笑容依然稍嫌僵硬,但已称得上是千古奇观。
那当然,有了威胁压身,两人再怎么看对方不顺眼还是得隐忍。
班羽扬言若办不到就不让谨王爷抱小孙儿,更不答应让他收她为义女,也因此他只好闷闷地邀了聂家一口前来,将他们视做家人。
聂安怀则是和缓了些,暗示父亲他若不收敛,他的媳妇和孙儿就永远踏不进聂家大门,他也会再回到以前一样槁木死灰的颓态,决定未来的关键,就在于恭王爷忍不忍得下这口气了。
恭王爷虽然不满聂安怀要娶的是个待过青楼的姑娘,更不满她要被死对头收为义女,但经过儿子再三保证她的清白,再加上孙儿这个改变不了的事实,他也只好拚命深呼吸,当个有礼客气的宾客。
再过一个月就要结为亲家了,总不能直到婚宴上还吵起来吧?刚好当成练习,训练一下自个儿的忍耐力。
原本进行得很顺利,却在收养仪式结束后,众人闲话家常时,挤在摇篮边的两人还是起了口角。
“谁说他像你?你长得又黑又丑,乖孙儿长得白细粉嫩,当然是像我这个文质书生。”恭王爷硬把他撞开,对在摇篮里的婴儿咕叽咕叽地逗弄,笑得好开怀。
“呸!像你这么没用还得了?没看他长得像他娘,他娘是我生的,当然像我。”雄壮的谨王爷一撞立刻又把他撞离三步远,让人畏惧的严容扬起好和蔼的笑,笑得眼睛都眯了。
“承认啦?还死不认雨儿是你偷生的,这下说溜嘴了。”被隐瞒了部分实情的恭王爷不屑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