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记住别爱上皇室中的男人,那会很苦的。”
“外公,就算这样多少家庭还不是前仆后继的把孩子往宫里送?”
“记住我的话就是了。”
“谨遵外公教诲。”吐吐舌头。
“你这贫嘴的丫头。”
“哎哟,外公您讲的话我真的都有听进去,你安心啦。”
“好吧,你怎么知道玉堇嫔妃的?”司徒广不动声色问道。
难怪他要问,他这外孙女的生活向来只有草药跟药房,哪来的机会卷入后宫的复杂诡诈中?
“她是朱纣……十一皇子的娘嘛。”外公八股得很,对上一定要用敬语,要知道她没大没小的直喊声十一皇子的名讳,一定会臭骂她一顿,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当然不能说。
她把遇见朱纣跟朱非的事情说了一遍,很自然的也把朱纣在她那里过夜的事情略过不说。
草一木
“孩子,一般的父母无非希望孩子有朝一日能飞枝头做凤凰,但是外公从来不这么想,即便我这大半生都在皇宫里,也许是我老人家杞人忧天,能碰上八皇子还有十一皇子是你的奇遇,不过要记得伴君如伴虎,别让任何人动了收你入房的念头知道吗?明哲保身是我们这些作为奴才的人保护自己唯一的办法,对于皇宫里的男人,想都不要想。”司徒广眼色奇异,口气慈爱,语重心长。
“外公,您想太多了啦,谁看得上我这根野草?要淑女没有淑女样子,要谈吐没谈吐,就连家世也差人家一大截,八字没一撇啦。”施幼青目瞪口呆,虽然很能明瞭外公爱护她的一片心意,可是她才几花授粉岁,再说爱情要是可以远远避开还能自制,那就不叫爱情了吧!
“我是要你有自知,不是自贬。”司徒广叹,他有时候想自己是不是把女儿的孩子给教偏了。
老天爷给每个人铺的路基不同,青儿也才十四岁,十几岁的孩子对她来说皇室的权谋算计,勾心斗角都太远了,他这老头子又何必提早她的冬天?
“这么着吧,我老头子也知道外面春光灿烂,绑不住你这丫头,赶紧把你手头上的活儿做一做就出去晒晒太阳吧。”
哗!有人一整个雀跃了起来,可是表面上……
“那怎么可以,我要是把事都丢给太医院侍官大人不是太没有责任心了。”明明高兴的流口水还要客气一下。
“我还有几个可以差遣的……”慢着,差点着了这丫头的道。“既然你不想出去,那就继续干活吧,把心玩野了也不好。”
施幼青的脸垮了下来。“外公你好坏!”
司徒广笑得很开心。
“去去去,别来烦我……”
是夜。
小院的墙头落下轻快的足声,一点都不引人注意,只有在屋子里的施幼青知道谁来了。
还真是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就当她的小屋是自定厨房进出自如了。
不走大门偏爬墙的习惯真不好,改天要说说他。
“你今天来晚了……”从书本里抬头,见来人正好一脚跨进门槛,剩下的活消失在肚子里,细致的眉头皱了起来。“你被牛车辗过了吗?”
朱纣表情复杂,一抹鄙笑蓦然挂上唇角。
看他脸上青一块紫一块,鼻孔和嘴角都有用手抹过血迹的痕迹,脸上带伤,襟口撕裂,施幼青不再多说,起身去找药箱。
朱纣满不在乎的把堆满本子的桌子清出一角来,把带来的瓜果还有一盅微温的牛奶往桌子一放。
施幼青看也不看他带来的东西,仔细替他拭净脏污、上药,又盯着他微微颤抖的手,问道:“手伤了?”接着伸手捏他的膀子,她下手力气不大,却引来朱纣的瞪眼跟抽气。
“看起来是有些筋拉伤。”她再拉过他的左手放在自己膝盖上细细把脉,片刻后收手,如是说。
“哼,他们一个个可比我严重多了,小爷我打得他们满地找牙,一个个鼻青脸肿。”
“这么不会珍惜自己,打架表示你很能干吗?”
这可不好,那些皇子们各个都有靠山,要是护短的嫔妃非来找他麻烦不可,可施幼青还是不动声色的拿出一张狗皮药膏,里面蕴涵的药性自然要比小老百姓们用的顶级许多。
没多少功夫她已经把他身上剩下的伤口收拾得妥妥当当。
“你骂我?你知道他们有多过分!”他愤愤不平,今日太师傅问起我们将来的志愿,我说要当一个天下商人,结果老五、老六、老七、老十二他们居然联合起来嘲笑我,下了学堂后还堵着我的去路,我气不过,一个人把他们几个揍得喊爹叫娘,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狗嘴吐不出象牙来!”嘴里说着气话,眼中晃动的却是施幼青温凉如玉的十指,她的指甲圆润动人,淡淡的粉红就像一瓣瓣的梅花似的,他看着瞧着,心里的气奇异的平静了许多。
“商人?”
这个性子像谁?一旦拗起来不放过自己也不放过别人,对谁都没好处。
“我不想像猪一样被豢养在这里,在这里——睡也不踏实,日子过得都不安生又有什么意思?”他把下巴搁在桌子上,看着灯罩里昏黄的火光。
也难怪那些人反应这么大,民间有言:好女不嫁卖,好男不经贾,世人视商贾为洪水猛兽。
“我不明白从商有什么不好,商旅不行货物不能通南北东西,出产不能尽其用,这样人民不能享受利益,无利不富,不富无税,国家没有税收不强,不强天下危,我说重商也是富民强国的重要一环啊。”
施幼青边听边点头,不得不称赞朱纣见解不凡,谁说皇城里的皇子就得一直等着皇帝给封地领土才能有一番作为的,只是他这想法对自视甚高的皇家人来讲是惊世骇俗了些。
“你会看不起我吗?”因为这件事他一直没跟她提过。
“工作没有贵贱,你想做什么就去做比较重要。”
“真心话?”他直视她的眼。
“不信我干么来问我?!”施幼青把收拾好的药箱往旁边用力一搁,回过头瞪他,要不是他身份高贵,她可能会直接把药箱扣到他脑袋上面去。
“我没有不信你,其实别人怎么看小爷我一点也不在乎,我只在乎我觉得重要的人。”
“那不就得了。”
咦,他说重要的人,那么……她在他心里也算有份量的人吗?
忍住心房微酸的感觉,天上神仙府,人间皇帝家,他一个娇贵的皇子却这般珍重的看待她,她的心像被什么击中……不过,皇室男人哪是她要得起的,这点微薄的认知她还是有的。
人贵在自知,不要作非分他想会活比较快乐。
她抱起有些破损的哈密瓜,切成两半。
牛奶在宫里可不是谁都喝得起的食物,只有七品从妃以上的小主儿们能喝,哈密瓜更是少有,是从吐鲁番万里迢迢送进宫里的贡品,他真舍得,不时从自己寝殿里偷渡些她没见过尝过的糕点玩意来喂养她。
“就这样吃?”
“要我切成丁喂你吗?”她晃了晃凶刀,其实是一把手术刀。
“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也没什么不好。”他视那刀为无物,心结打开,又一张嘻皮笑脸的面孔了。
施幼青把一半瓜塞给他,心里隐隐有些兆头。
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要化龙的。
朱纣张口便咬,吃得酣畅淋漓,还有空饶舌。
“我跟你说,你背那死玩意没用的,咱们来玩个游戏,我念上面一句,你接下面一句,看谁记的口诀多,输的人得答应赢的人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