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什么时候开始被人盯上的?这个冷眼盯上她的阿努比士又是什么人?原本悠闲的安全游戏,突然现出原形似地,暴露危险的尖利陷阱。她刚才故作白痴地任由阿努比士替她点酒,但是阿努比士与酒保的肢体语言、眼神、互动方式,再再印证了她所受过的训练内容:酒有问题。
即使她假作被人撞到,泼洒到衣服上,匆匆闪往女厕,拚命催吐,已经入腹的那几口,仍难保不会发挥什么可怕的效用。
赶快叫Eugene 来接她,否则会完蛋。
她一面不顾形象地伏在洗手台上用力催吐,一面颤颤急拨手机,寻求救援。真不该随便离开会场的,把自己搞成这样。
药效隐隐发作了。
小人儿惶惶镇定自己,静静确认这是什么症状。
幻觉吗?没有。四肢逐渐麻木吗?没有。心跳急促吗?有,而且很怪。血液循环状况也怪怪的,好像在血管内奔流,体温缓缓沸腾。虽然喝下去的东西,她已吐了大半,药效残余的威力也发得很慢,但诡谲的什么似乎仍存在着。怎么办怎么办?快点来救她!手机一接通,她正要大喊Eugene ,就被自己抬起头来瞥见到的镜中倒影怔住。她的脸……怎会这样?
「喂?」
一时之间,她呆到脑浆凝固。这声音……杨?」
「说吧,你又桶了什么楼子?」以后干脆叫他清道夫算了,专收烂摊子。
「你为什么会拿Eugene 的手机来用?」
「妈的咧,搞半天,原来你是打错电话找错人了?」死小孩,给他记着。
「等一下等一下!」别挂她的电话,拜托!「我闯祸了,你快点来帮我!」
「OK,我先去上个大号。上完之后,我会洗个手再帮你拨电话给Eugene,转告他,你闯祸了,快点去帮你。」
「我知道错了,对不起!」大人大量,拜托别再记她这小人的过。「我现在真的无路可逃了,而且还喝下了有问题的东西。」
「吐掉啊。」难不成还要他出借手指帮她挖喉咙?
「我吐了,可是……」镜中影像,令她惊慌。「好像来不及了……」
「灌水。」拚命灌、用力灌。「现在也只能这样加速代谢,清除药效。」
「杨,救我。」欲哭无泪的柔弱乞求,一反她平日的嚣张懒散,连带地使他也一反常态。「我的脸变得好可怕,不知道究竟怎么了,身体也很不舒服……」她会不会快要死了?接下来就是七孔流血?还是肚破肠流、当场融为有机肥料?
模糊的一阵咬牙低咒,透过手机隐约传入她耳中,意味难辨。
「你人在哪?」
她尽可能描述这楝别墅的所在,哪一条公路来的,位于哪个海岸!
「我不是问你这些!我问的是你现在人在这楝别墅的哪里?」
为什么这么说?难不成杨也在这里?「我在女厕。」
「出来,往男厕方向去。」
她抓着手机边听边依令快跑,连好心借她手机的男士都被她决绝地抛诸脑后。
男厕前,左转直冲到底?那里从她这边看过去明明是死路啊。
不管了,她毫不考虑地照做,拚命跑往男厕前,突然急转弯,埋头朝左猛冲,一路冲撞着各个餐厨人员,翻倒了人家整车待洗的杯盘,以及摆饰精致的小巧餐点,掀起一团混仗与惊呼骇叫。
应该在前方享乐的娇客为什么会跑到厨房来?
跑到路底右边的门出去!她一往右大转,就与正进入厨房后门的实习生重重对撞,对方往外振臂一跌,连带拉倒了后门旁的黑胶垃圾袋,在满天碎渣中摔得四脚朝天,还惨被晨晨当肉垫。她火速爬起,踩着实习生的尸……身体,继续逃命。
「杨!然后呢?!」她出来了,然后呢?
惊恐的泪人儿在急喘中,看见她对着手机吶喊的人,杵在涛声隐隐的庭院中,正没好气地远远拿开他的手机。
「要不要我替你拿支扩音器,痛痛快快地吼个过瘾算了?」耳膜都要被她的哭嚷刺透。
他才咕哝到一半,就遭她袭击!她整个人飞扑到他身上去,双臂紧紧环着他的颈项,踏着几乎腾空的双脚,涕泗纵横,叽哩呱啦地诉苦抱屈,又是哽咽又是不齿地娇斥痛骂,像台坏掉的高级音响,尖锐吵杂得令人抓狂。
「我不知道会这样!呜呜呜……本来以为、结果却……他早就盯上我了。」
好奇怪,她没办法控制情绪,全都奔腾涌上,宛如全身通电。
「很可怕很可怕,他们好像全中了邪。呜……我还以为我会死掉,不然就是被抓去拍A 片然后放到网络上。那我就去死、大家也统统去死、世界末日就到了!」
她的脑袋里有着高速漩涡,拚命团团转,转昏了她的意识,神经打结。
「还有那个书法是赝品,真迹已经不在我家。他仿的,我写过了!」真是语无伦次到了撞墙境界。
「好,这些待会再说,现在有更重要的事得先处理。」他尽可能心平气和,弯身让环着他颈项的小人儿双脚好好站着,免得还没把她救出去,自己就先被她活活勒死。
「晨晨。」放手。
可是她不为所动,反常地死缠到底。
「你这样我没办法带你走。」遑论交代要事。
她硬是埋首在他颈窝,用力摇头,宁死不屈。
他忍心吐息,决绝闭眼。当他一看到她冲出来时的火红小脸,就猜出她八成被下了什么药。她不仅整个薄嫩的脸皮都胀红,浑身也着火,血液沸腾,易感的神经极度敏锐,些许刺激就可引发激切反应。
「晨晨,这是陷阱。我一带你回去,你马上就得面对Eugene 的小组药物检验。」
一旦验出了她有服用药物,留下纪录,她就违反了合约。
「Eugene 向来都是用庞大的违约金,来捆绑他看中的人才。」之前所有的慷慨投资,在这时全面收回。以钱财,钓人才,再以虚浮的优惠、沉重的漫长利息,压垮对方的一切生路,从此只能任Eugene 摆布。「他的合约在法律上无懈可击。目前为止,没人逃得出他的手掌心。」
「你也是吗?」她终于抬起脸来,却美眸一片娇慵,红唇晶润丰满,满脸尽是酣懒的妖媚。「我是和他搭配的支持,不是他的奴才。」
「那你救我。」
「我干嘛要听一个死小孩的命令?」
「我聘雇你保护我好了。」
「你负担不起。」
「这是订金。」
纤纤小手捧住他粗犷的双颊,倾头就是深深的一吻。
第四章
最危急的亡命关头,他们所做的竟然不是尽速逃逸,而是探究起彼此擦枪走火的后劲,好奇于彼此暗藏的压抑。她给的吻,像扮家家酒,像小朋友跟人道别时的亲一个。但她并不是小朋友,性感小礼服底下玲珑浮凸的胴体证明着她的魅力,灼热的渴望也显示她有着超龄的需求,如狼似虎,却不得要领。
他好歹也是一枚君子,但不是傻子。甜润丰美的香吻亲自送到他唇上,他理所当然地大口吻噬下去,健臂一收,将柔软的娇躯彻底卷入怀中。
她吓死了。这是怎么回事?
浓烈的吻,沉重地抹弄她的唇。问题是,这根本不是仅仅一个吻,他也不是仅仅吞没她的口舌,而是她整个人。唇中精细敏锐的感官之外,是他火一般的环拥,热切摩拿着任何一处他摸得到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