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本草起身,打开门,「带他到偏厅去。」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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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厅外围了几名丫鬟,全看着白礼让,兴奋地笑着、讨论着。
唐本草瞪着这些丫鬟的背影,「没事做吗?全围在这里,毫无规矩,成何体统!」
「老爷!」
「老爷……」丫鬟们顿时做了鸟兽散。
白礼让听见声音,他站在里面,转过身来,拱手道:「唐老板,打扰了。」
「……哪里,难得白老板大驾光临,真令寒舍蓬华生辉。」唐本草皮笑肉不笑,两手拱起就放下。看见他就一肚子怒火,临时想到还有求于他,脸上才多挤了点笑容,伸手道:「白老板,请坐。」
白礼让从容一笑,坐了下来。
唐本草转身吩咐管家,不许任何人靠近这里。他把门关起,坐下以后才开口:
「白老板,明人不说暗话。花疏已经说过你与她是旧识,你们曾是有缘人,可惜白老板一场意外,两人从此断了缘分。白老板今日前来,想必也是为了此事?」
「原来花姑娘都已经说了……不过,唐老板所言,在下与花姑娘缘分已尽,恐怕是唐老板误解了。在下与花姑娘婚约尚在,有玉戒为证。」白礼让一脸笑容,却直望着唐本草脸上的变化。
他沉默半晌,深邃目光紧捉着白礼让温文尔雅的笑容,忽然困惑,若有所思,问道:「听说白老板小妾国色天香,才貌不凡,为什么白老板还要为小花费尽心思?」
白礼让困惑狐疑,「唐老板何出此言?」
「白老板敢指天发誓,翠玉花戒当真是在贵府找到,不是白老板为向花疏求婚,暗中积极寻找购得?」他若敢发誓,那他当真是为了得到小花,连天都敢欺了!
白礼让皱着眉,眯起了眼,脸上浮起淡淡不悦。
「白老板,不管过去如何,如今花疏与我在一起,已是公开的事实。倘若现在又传出花疏与你有婚约,对女子贞节而言,无疑是深重伤害。白老板果真爱惜花疏才能,珍惜于她,必不忍看她遭受众人指点。」唐本草一脸笑容,释出善意道:「在下诚心向白老板买回玉戒,价钱好商量。」
白礼让看唐本草一副胸有成竹,莫非他已经暗中调查,掌握了他购买玉戒的证据?或者另有原因?
他对花疏一片真情,确实不愿她对自己失望。
不过唐本草若已知内情,大可直接对花疏说了,为何肯替他隐瞒?
种种疑点,尚需要时间抽丝剥茧……
白礼让缓缓点了点头,起身拱手道:「唐老板所言有理,值得深思,在下愿意考虑。」
「白老板雅量,如肯成全,在下感激不尽。」
「唐老板,可否让我单独与花姑娘相谈?」
唐本草一怔,这家伙场面话说得好听,结果是想以退为进?
「……好吧。」他咬牙含笑勉强答应了。
此时惹他不得。
「多谢唐老板。」白礼让把他多看了几遍,才笑着离开。
第七章
寒风冷,初雪下了,忆起去年这时候,她倒在「故人当铺」外,那时正准备把身上仅有的东西典当,却撑不到进门就倒了。
去年冬日,她忍受饥寒之苦,走到穷途末路的绝境上,闭上眼那一刻,眼前一片皑皑白雪,雪花片片覆盖她的身子、她的脸庞,她冰冻得麻木无知觉。
今年,一样的冬天两样情。
窗外结晶白雪轻轻飘落,一点都不觉寒气袭人,随着白雪覆盖大地,一片白景充满诗意,她心头暖烘烘。
不冷,不是心里面的感觉,是她身上保暖的冬衣起了作用。
棉袄、轻裘、狐皮衣、冬裙、皮靴,唐本草早已将冬季衣服添满了她的衣柜。
宠爱她的娘和爷爷都已经过世,她以为这辈子再也没有人能取代他们的地位,但是这段时间,唐本草真的把她宠过头了,连她自己都不由得害怕了起来……
她本来很意外,唐本草居然肯让她和白礼让在偏厅单独谈话,他最近究竟是吃错了什么药,行为如此反常?
百思不解,她却只过了一会儿,就已经完全将这件事抛诸脑后。
她两手捧着盒子,低头望着盒里的翠玉花戒,眼泪迅速模糊了眼,犹不敢置信,翠玉花戒重新回到她手上,白礼让肯无条件把玉戒还给她。
「抱歉,失忆之事是真的,但翠玉花戒是在下的当铺所购来。得到玉戒纯属幸运的巧合,在下并非是姑娘的『十年之约』、定情之人。在下对姑娘的手艺倾心,锺情姑娘的才华,一时鬼迷心窍,以为假装是姑娘的婚配之人,就能顺利迎娶姑娘,一生相伴。如今已知姑娘对唐老板情意坚,归还玉戒,希望姑娘莫怪。」
花疏双手捧着戒指,眼泪不停落,笑着摇头,「白老板,请你别这么说,若非白老板将戒指找回来,我还不知道何年何日才能重见翠玉花戒,我感激你都来不及了,不敢责怪。」
白礼让凝视着一张梨花带雨的容颜,望着她弯弯嘴角,缓缓握紧了拳,忍住不去碰触今生都不可能属于他的人儿。
如他所言,花疏对唐本草情意坚定,经过这段时日他已经看得清楚。他把最后一丝希望放在唐本草身上,前来找他,当他知道花疏已经亲自把儿时婚约之事告诉唐本草时,他便知自己无望了。
如今,他只有退而求其次了。
「花姑娘,你可还愿将在下当成朋友?」
花疏抹去眼泪,收下戒指,笑着点头,「日后,我与白老板还是好朋友。」
白礼让这才松了口气,但一想到男女有别,日后她嫁作人妇,见面更为困难,不免叹息。
「白老板,为何叹气?」
白礼让望着她,思忖良久,忽然灵机一动,说道:「花姑娘若不嫌弃,可否与在下结为金兰,兄妹相称?在下定将姑娘当作亲妹子看待,日后来探妹子,也免落人口实。」
花疏突然想起不久之前,唐本草也说要认她为义妹,当时她却心里不快,不肯答应。
如今面对白礼让的提议,她内心平静,也认为是好主意。
原来面对不同的感情,心情差别如此之大,更让她明白她对唐本草的在乎和深情。
「好,以后我就喊你一声『大哥』了。妹子花疏,见过大哥。」花疏握着戒指,笑着见礼。拿回爷爷的戒指,爷爷九泉之下终能瞑目了,她心中已无牵挂,笑容开朗。
白礼让将她牵起,也回了礼,两人成了义兄妹。
相谈了一会儿,他想了一下,才开了口,「花疏,有件事我想告诉你。」
花疏见他忽然谨慎,面色有异,狐疑地点了点头。
「此次进京,我还去了一家馆子。这家饭馆外头挂的是『天下第一厨』的招牌,饭馆内有一块高高悬挂的区额,也写着『天下第一厨』,据闻是二十年前当朝天子亲笔所提,颁给宫内第一名厨花藿。听说这家饭馆是花老前辈独子所开,我特地去品尝。」
花疏闻言,笑容不见,脸色异常冰冷,明显排斥拒绝听下去。
白礼让却继续道:「花疏,我无意窥探贵府的家务事,只是深感遗憾,饭馆顶着花老前辈的光环,烹调出来的食物搬不上台面,口味复杂,毫无特色,生气冷清,如此三流的饭馆,却扛着『天下第一厨』的牌区,彻底玷污了第一名厨得来不易的封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