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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 页

 

  “平安回来,别忘了我。”吉人幽幽凝视他,她也不想哭啊,水气偏偏要积在眼眶,她有什么办法?

  “又不是马上就去了。”盛渊捏捏她脸颊,笑说:“现在就开始哭,想连哭十天八天,哭到我作罢吗?”

  “不是…”吉人闷闷地扁起嘴,忽然烦恼起来。抬头又问:“你不会在外头招惹别的女人吧?”

  “说什么傻话。”盛渊笑着敲她一记,真是的。

  也许这趟出远门回来,他已经解决心中的苦恼。

  但愿……

  常存抱柱信,登上望夫台。十六君远行,瞿塘激滪堆。

  五月不可触,猿声天上哀。门前迟行迹,一一生绿苔……

  从那天说好了要走,吉人就开始日赶夜赶,赶着缝他的新棉袍,让他穿上了才出发。

  盛渊走后,她的魂魄也好像跟他走了。

  他们的闺房,一夕之间忽然幽暗起来,连那些偶尔透进来的丝丝光线,都带着

  晦暗不明的忧愁。

  “人说啊,商人重利轻别离,真是天性使然。父子俩都一个样。”

  盛夫人有感而发,拉着吉人喃喃念道:“渊儿他爹啊,年轻时也是有一日,忽然没头没脑的跟我说:‘孩子他娘,我要出门做买卖了,做完就回来。’话说完就消失了,一别五年,我都准备带着渊儿改嫁呢!”

  “什么?!”吉人惊讶地失笑。原来公公年轻时,是这样潇洒的男人啊!

  盛夫人笑眯了眼,安慰媳妇,“渊儿像他爹,商人本来就是这样的,要咱们女人家等。等到春花秋月都残了,他们还是不见踪影。”

  吉人看着婆婆,忽然热泪盈眼。

  “那您一个人都怎么排遣呢?”

  “就如你一样啊!”盛夫人瞅着她笑,婆媳俩都是一般命运,无怪她这么疼爱媳妇儿。“寂寞吧?有娘陪着你呀!来,多吃点东西。”

  吉人看着茶点猛摇头。

  “人家真的吃不下嘛!”

  “这不行,总得要吃才有命在。渊儿回来要是发现你少了块肉,肯定埋怨我的。”盛夫人拿了一块桂花糕,直接塞到她手上。“来,多少吃些吧!”这可是她

  平时最爱的甜品啊!

  吉人意兴阑珊的接过来,正想咬一口试试,却不料鼻尖嗅到一股味儿,便不禁的干呕起来。

  “恶…恶……”她赶紧抛下糕点,低头捣住嘴。

  盛夫人立即站起来,瞠着眼睛,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

  “孩子…你--”

  “恶…”吉人呕个不停,喉间一阵酸味,呛得她眼泪都滴出来了。

  盛夫人深思地看着她,看着看着,忽然喜上眉梢。

  “孩子,你你……你上回月事是什么时候?会不会是有喜了?”

  吉人闻言霎时愣住了,满心错愕,喃喃念道:“我……有喜?”

  真、真的吗?可能吗?盛渊才刚走,怎么这么巧就…

  吉人本能地抚着肚子,想起月事确实好像迟了,这么说……

  真是难以置信,她有孩子了,她和盛渊的孩子?!

  “一定是,一定是的。”盛夫人满心欢喜。

  吉人怀有身孕,这可是大事!

  盛夫人立刻派人去请大夫,又赶着吉人回房躺上,一颗心七上八下的。

  直到大夫来了,亲口证实吉人腹中确实怀着胎儿,盛家上下欢声雷动,盛老爷子还特地带着补品,从商铺里回来探望。

  “太好了,吉人怀孕了。要不要立刻通知渊儿回来?”盛夫人眉飞色舞的拉着丈夫,连声说道:“反正泉州以后随时都可以去,吉人这是第一次怀孕,丈夫偏不

  在身边,有多难受啊!”

  “去去去,你爱怎么办就怎么办。”

  盛世嵩满口的好好好,喜悦之情,不可言喻。

  盛夫人立刻要人去写家书,不料,突然又被丈夫叫住,“夫人!”

  “嗯?”盛夫人回头,只见老爷子突然涨红脸,没头没脑地轻咳起来,说道:“你也辛苦了。”

  盛夫人忍笑点点头,便转身去了。

  家里要多个小生命了,以后家里可热闹了。

  马车辘辘地向前推进,铁蹄所至,莫不扬起一阵漫长的、黄色的尘烟。

  盛渊坐在车阵最前头,风儿爬梳发梢,带着几许青草的气味。

  一匹马儿呼绣向前,上头一个身型健硕的中年汉子,对盛渊点头说道:“少爷,天色不早了,前方五里处有一家旅店,咱派人先去探探如何?”

  “好。你去办吧!”

  盛渊一应允,马上的汉子夹着马腹,绝尘而去。

  大伙儿运送货物缓缓而行,所有人、车、马骡,终于在太阳下山前,全数安顿完毕。

  伙计们简单在旅店里吃饭休息,各自找到地方安歇,盛渊却独自提着一壶酒,仍旧爬到马车上,横躺下来。对着天上月光发愣。

  月光悠悠地照着人间,天涯海角,无论走到哪里,只要忽然安静下来,他脑海里就立刻浮现吉人的笑脸,挥不去也抛不开,真是…

  盛渊提着酒瓶,仰头大灌一口,胸中郁闷,压得他喘不过气。

  原以为自己能放得开,吉蒂婚后,吉人似乎已经恢复平静了,为什么他就办不到呢?

  除了绝口不提吉蒂和兰樕,她甚至比从前还要懂事体贴-----不但有模有样的侍奉公婆,还学会亲手缝衣袍。

  这样还不够吗?吉人还有什么不好?他还有什么不满足?

  他也不懂,怎么会一直忘不了吉人嘤嘤哭泣的声音,也忘不了她伤心流泪的脸庞,一夕之间,所有恩爱幸福,忽然虚幻起来,变得极不真实。

  他猜不透吉人的心,不明白她何以如此,也痛恨自己。

  为什么这么不干脆?

  要不就问明白,要不就忘了它、放它走。

  何必这样折磨自己,心头总是绕着一股浓浓的苦涩?

  酒在手里,一口接着一口,最后盛渊昏沉沉的睡着了,醉倒在马车上,天明才被伙计摇醒。

  “少爷、少爷!”伙计摇晃他肩膀。

  盛渊浑身刺痛地起身,只见伙计手里拿着一封信,对着他说道:“京城派来一匹快马,好像有什么急事,正等着少爷回复呢!”

  “我看看。”盛渊拆信一看,不禁愣住。

  吉人……居然怀孕了!

  真是突然。

  信上要求他放弃到泉州的计划,先回头陪吉人待产。

  “那么,少爷要回去吗?”伙计听了皱眉,这一来一往,可要损失多少财物啊?这么多人手车马,难道不用钱吗?

  盛渊寻思半晌,便把信收进怀里,淡然道:“不必了,爹娘会照顾吉人,我们继续上路。”

  爹娘他们一定会把吉人照顾好的,她原本就深受疼宠,如今又有孕在身,所有人都会抢着照顾她,不需要他烦恼。

  “待会儿我修书一封,你派人送回去吧!”盛渊当下做了决定。

  打从一开始害喜,吉人便时时感到恶心、呕吐。

  闻到米饭的味道也不行,肉类、鱼鲜也不行,不管吃下什么东西,回头总是吐了更多出来。

  怀孕本就辛苦,什么都吃不下,反而消瘦起来。请来大夫开了许多安胎的药方,始终不能减缓她害喜的症状。

  吉人身子越来越单薄,整日昏睡,一日三餐,更是全部依赖补药。

  却不料盛渊传回消息,他决意远行泉州,行程仍是照旧。

  信中只叮咛父母妥善照顾她,却没有一句是私下留给她的。

  吉人失魂落魄地躺在床上,喃喃道:“他说不回来?”

  “这孩子真是-----”

  盛夫人气得七窍生烟,对媳妇真不知道说什么好。

  吉人反而露出笑容,温柔地安慰婆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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