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玦跟商商不约而同朝声音来源望去,只见一名白衣男子正策马朝这里而来。
就在他们已经绝望,默默接受了裴玦掉下深谷丧命,而她则是饿死、冻死在这深山野岭中的命运时,上天竞又带来一线曙光。
“这位公子,我——我的朋友快掉到山崖下去了,求你帮忙替我拉他上来!”一见著救星,商商赶紧大声求援。
闻言,白衣男子立刻翻身下马,不顾地上泥土会弄脏他身上的锦白衣衫,单膝跪地沉声吩咐道。
“把另一手给我!”
裴玦立刻伸出另一手,白衣男子立刻紧抓住他。
商商与白衣男子奋力一拉,裴玦纵身一跃顺利脱险。
“多谢公子搭救,这份相救之恩裴某没齿难忘。”裴玦感激的拱手致谢。
“是啊,多谢公子好心搭救,要不是你,我真不知该怎么办——”商商一想到方才危急的情景,胸口依旧紧绷疼痛得像是被什么给狠狠拧过一回似的。
这是怎么回事?
她跟裴玦明明是死对头,打从心眼里讨厌他,但在这生死存亡的关头,她竟会觉得这么心痛难受,好像被人用刀硬生生从心头割去一块肉似的。
一旁的裴玦瞥见她眼底的泪光,心口苋莫名一紧。
平时老爱跟他唱反调、对他从没给过好脸色的殷商商,竟会在他面临生死关头时落泪?
“别客气,举手之劳,不足挂齿。”白衣男子温雅一笑。
“不知恩公名讳,如何称呼?” 一旁的商商急忙问,好像她才是被救的人。
“在下姓李,单名亨。”白衣男子微笑道。
李亨?
裴玦微蹙眉头,总觉得这个名字有几分耳熟,却一时想不起来到底在哪听过。
虽不知这男人是何来历身分,但裴玦敢肯定这人绝不是泛泛之辈,但见他举止从容优雅、谈吐风雅不俗,眉宇间散发著一股超凡脱俗的尊贵大器,上等的衣著质料、绣工精巧非民间所能轻易做出,绝非寻常的富家名门之后。
“在下裴玦,不知李兄府上何处?日后裴某定当亲自登门道谢。”裴玦又一拱手问道。
“见人有难,出手相救本是应该,裴兄不必放在心上,更别谈什么报答,日后有缘自会再相见。”
“大恩不言谢,往后若有机会,裴某定会肝脑涂地相报。”裴玦慎重一拱手。
李亨微微一笑,十分欣赏这个内敛沉稳、气度不凡的男人。
“你们要往何处去?怎会来到这人烟罕至的荒山野岭里?”李亨好奇的问,还特别多看了商商一眼,不解一个姑娘家怎么会来到这里。
“这说来话长——”
“唉呀,李公子,你有所不知,我们被那杨钊害得好惨,这件事就要从织锦说起——”一向心直口快的商商可不见外,劈里啪啦把整件事的前后始末全说得清清楚楚。
“原来如此。”听完商商叙述完,李亨脸上出现一抹深思的表情。“看来,章仇兼琼是想利用这层关系拉拢杨贵妃、压制李林甫这股势力——”他喃喃自语道。
耳尖的商商一听,立刻好奇追问。
“怎么?听你的语气,你认识章仇大人?”那人可是权倾一方的剑南节度使,能够认识他,可得有相当的身分地位才行。
“略有耳闻。”他轻描淡写说道,随即反问道:“你们现在有何打算?”
“当然是去找那杨钊算帐,把我们的织锦讨回来。”商商愤愤不平的说。“那卑鄙小人在危急关头竟扔下我们,还拿著我们的织锦进宫去献殷勤,我可吞不下这口气。”
但相对于商商的义愤填膺,一旁始终沉默不语的裴玦显得谨慎多了。
第9章(1)
“这事还得再计议。”裴玦冷静的说。
“喔,怎么说?”李亨颇意外地问。
“一旦杨钊入了宫,攀上了杨贵妃这门远亲的关系,就有如镀上一层金身,我们是寻常的平民百姓,要见到杨钊可说是难上加难,去了恐怕也只是白走一趟。”裴玦这分析,更显示出他性格之冷静缜密。
听完他这一席话,李亨对心思缜密、对事分析透彻的裴玦更加赞赏了。
“这样吧,若你们决定去长安,就拿著这块玉佩来找我,我或许可以帮上一些小忙。”李亨突然将腰间的玉佩解下来递给裴玦。
“李公子,你也住长安?”商商喜出望外的问。
“是的,我正好出城办点事,现下要回长安去。”李亨点点头道,将玉佩递给裴玦。
迟疑半晌,裴玦还是伸手接了下来。
只见这只玉佩色泽温润、剔透翠绿,一眼就看得出来价值连城,绝非寻常人家拿得出来的东西。
这只翠玉肯定价值不菲,当作信物未免太过贵重,裴玦正要把玉佩还给李亨,一抬头却见他已经走了好远。
“后会有期了!”声音还飘散在冷冽的空气中,人却转眼不见了踪影。
望著白衣男子的身影,商商松了一口气,但眼前有更大的问题要面对。
如今那个没有道义的杨钊丢下他们自己跑了,他们没有马匹、没有食粮,更没有多余的衣物可以御寒,在这荒山野岭难免有野兽出没,才刚捡回一条命的他们,或许晚上就会成为野兽果腹的食物也说不定。
“现在该怎么办?我们还去长安吗?”商商忧虑的问。
此刻,她才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把他当成唯一的倚靠。
“先吃点东西!”他顺手将玉佩塞进怀里,转身就走。
“什么?”商商以为自己听错了,连忙追上去又问了一次。
“都已经过午了,该填肚子了。”他轻描淡写的说,随手捡起一块小石子。
什么?他们可是被丢在荒山野岭耶,在这节骨眼上他怎么还满脑子想著吃?
“喂,你该不会还搞不清楚我们现在的处境吧,我们——”话才说到一半就遽然卡住,商商瞪大眼看著他轻松把石头一掷,一只逃窜的野兔立刻昏躺在地。
“奸厉害——”商商忘了方才正要发泄的抱怨,惊讶的叹息。这人外表看似斯文,却是深藏不露,教人不能小看。
不过厉害归厉害,他也未免太——残忍了吧?!
商商心惊胆跳的看他俐落的将野兔架上树枝,不知从哪找来一堆干草枯枝,用两块石头敲打几下,草堆就冒出烟来,不一会儿就出现了火光。
“兔子这么可爱,你怎么忍心吃了它?”商商的眉头拧成了结。
“这不是兔子,是食物。”
食物?这人根本有毛病,被他架上火堆的明明就是一只兔子,一刻钟前还活蹦乱跳的,到他口中竟成了食物。
“为了活命,只要能吞进肚子的都得吃。”他头也不抬的丢来一句。
“要吃你自己吃,我才不吃!”她赌气的远远坐到一边去。
“悉听尊便!”
不知他们两人是天生犯冲、还是上辈子是不共戴天的仇人,每次总说不到几句话就吵起来。
商商索性别过头,臭著脸不再搭理他。
但不理他不表示可以忽视他的一举一动,只见他俐落的翻动著架上“食物”,不一会儿开始飘出令人饥肠辘辘的香味。
不理会还在赌气的她,烤好兔肉,他撕下一块烤得金黄的肉,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真好吃!”他边嚼兔肉边发出满足的赞叹。
这该杀千刀的男人——坐在一旁,商商难受的拚命吞口水边骂。
别说光是看他吃了,就连闻到那股香味都让人垂涎欲滴,但碍于面子,商商只能目不斜视的偷偷吞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