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嘟嘟的,洛东白边以怒指弹飞抹布,边忿忿的说:“谁说我闲着了?我还有成群女客等着要招待呢!方才我们正聊到冬日的肌肤该如何保养,我告诉你,少惹我生气,你这家烂店之所以能如此的生意兴隆,过半都是拜我洛东白少爷所赐,哼!嫌我碍眼,我走远点就是,别想乘机编派我做事,本少爷做事是要看心情的,而现在,我他妈的非常不爽!”
狠话放毕,洛东白扭头离去,徒留下柜枱里的两个人半天无语。
终于红豆收回愕然的视线,转头瞪趄齐郝任。“这就是你请回来的跑堂?”皮相是不错,但性情时晴、时雨,能当店小二吗?
齐郝任一贯的面无表情,“我没找他,是他自己找上门来的。”而且赶都赶不跑。
红豆再问:“这家伙一个月领多少月钱?”这个问题比较重要。
“二十两银子。”齐郝任慢条斯理的回答。
“这么贵?!”红豆吓了一大跳,还险些从椅子上跌下来。
有没有搞错呀?别说是请跑堂,就连青楼里的花魁姑娘都还不一定能拿这样的价钱!
虽说那家伙的面相一流,能为店里招来不少女客,但一个月花二十两银子请个干活还得看心情,不爽时还会骂老板粗口的跑堂?
这会不会太过分了一点?
没理会红豆难看的表情,齐郝任无事样的低头研究着柜枱上帐册,喃喃自语着。“黄且的字虽丑,但算术总算是进步了一些,十笔帐里只算错三笔,此外——”
他抬头,淡然的瞅着红豆,“二十两银子指的是洛东白在此工作时,得付给我们的钱。”
红豆用力掏耳,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他来当跑堂,还得付我们钱?”
“没错!我就是这个意思。”
“这位洛公子的脑袋是不是有点问题?”莫怪乎一下子笑得像朵桃花、一下子又翻脸像座火山。
齐郝任淡淡的哼气,“他老兄说是想体验一下当跑堂的滋味。”
“敢情我才休息了几天,咱们这儿就成了体验营吗?”过两天会不会有更吓人的体验营要出现?
“掌柜的有意见吗?”齐郝任淡淡的挑眉,将写满请教的眼神投向红豆。
“不敢、不敢!这店你也有份,你作主就成,呵,我怎敢有意见。”当然没意见罗!像这种不花钱还倒过来帮忙赚钱的伙计,天底下要上哪儿去找?红豆接着再问:“那么那个姓范的厨子,也是不用给钱的吗?”
齐郝任耸肩,“范辛是我叫来的,不同于洛东白那个废物,范丰有厨子底子,刚好能派上用场,反正他最近闲得慌,就同意来帮忙了,我一个月给他两钱银子当工钱;只是这家伙的破坏力太强,所以我事先跟他说好,只要是厨房的损耗,无论是菜刀或锅铲,一律得从他的工钱里扣,如果扣不够,他还得自掏腰包出来补贴。”
“呃~~这样苛刻的条件他也肯?”红豆愕然的问。
“没错。”齐郝任简单回答、无意多说。
“而他们都是你的老朋友?”红豆再问。
点点头,齐郝任这回连开口都省下了。
虽然明知道他不爱多作解释,但红豆就是按捺不住好奇心,“那你们三个原先都是做什么的?”
竟能如此悠闲的说干跑堂就干胞堂、说当厨子就当厨子、说当老板就当老板,而且还压根不计较酬劳。
他冷眼看她,“身体刚好就问题多多,请问这关你什么事?”
红豆理直气壮的回答,“当然有关,当老板娘的关心伙计,这乃是天经地义的事。”
他哼气揶揄,“老板娘?!别以为刚才我在洛东白面前给你面子,让他喊你老板娘,你就当真以为自己是了,他们有向你支薪吗?而你又给得起吗?”
红豆被抢白得脸上青红不定、羞怒交集,咬牙切齿的压低音量。“齐郝任!你不要欺人太甚!没错,我是欠了你一点点钱,但那就表示我连过问客栈里用人的权力都没有了吗?”
“你确定……”他用嘲讽的眼神睐着她,“只是欠我‘一点点’吗?你有没有兴趣想知道那‘一点点’究竟是多少呢?”
红豆原有满腔的怒火,却让他的一句话给打倒。
对于那“一点点”的债务,她真的想知道吗?而知道了后又能怎样?反正终其一生,除非是有奇迹出现,她都不可能还得趄,既然如此,又何必自取其辱?
“算了!”红豆泄气了,一脸的意兴阑珊,“当我没问。”
见她投降,向来不爱笑的齐郝任却很可恶的笑了,“认识你这么久,头一次看见你做聪明事。”
啊~~是可忍,孰不可忍!被重新激起怒火的红豆再度举高战旗。“齐·郝·任!你可以再过分一点!我今日之所以会债台高筑,欠你一辈子也还不清,还不都是因为你!
“你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就买了那些贵死人的建材家具——什么金丝楠木、什么青花瓷盆,还有一大堆能看不能吃的骨董、字画!什么样的人做什么样的事,你明知道我们阮家没钱,我们很穷,你根本就是摆明了想害死我!”
相较于红豆的怒火冲天,齐郝任的表情更显淡然无谓,他微微耸肩。“这可怪不得我,我这人吃好、用好惯了,太丑、太俗的东西是入不了我的眼。”包括女人。
说话问,他不自觉的放柔眼神,紧觑着那个在他面前握拳抱怨的小女人。
而红豆因光顾着骂人,并没有察觉到——她没察觉到他正以享受般的眼神,饱览着她瞬息万变的可爱表情;她也没察觉到他正以债主般的眼神,向她催讨着债务。
但他催讨的可不是什么有形物质上的俗物,那种东西他多到会厌烦——他向她催讨的是,她害他在精神上的悬记挂念。
这丫头,真是害人不浅!
由他的高度正好能瞧见她乌溜的青丝乖顺的贴伏在她胸前的圆弧线上,而那真是一条绝美而诱人的圆弧线。
由于她的情绪转变得太快,又不擅于掩饰,时而欢喜、时而恼怨,导致她胸前那条圆弧线老爱在他的眼前上下起伏,害他常会因此而失了魂,甚至险险——流涎。
是的,流涎,他有时候会觉得自己都快变成第二个雷老虎了——像个地痞流氓似的觊觎着她的美丽。
其实原先他对她的感觉纯粹只是喜欢看见——他喜欢她那活灵活现,俏皮得会勾人魂魄的大眼睛,但自那天夜里,他将她从水中捞起,容着她全身湿漉漉的黏着他,容着她在他怀里可怜兮兮的大哭,容着她柔软丰腴,洋溢着青春弹性的曲线紧伏着他后,他的喜欢起了变化,掺进了些许有关情欲的渴盼。
这也不能全都怪他,毕竟他是个正值少壮的血气方刚男子,很难将爱与欲、精神与肉体,隔离成完全不相干。
他的年纪不小了,这当然不是他头一回对女人的身体起了渴望,却是头一遭,他无法将自己的情绪安全且独立的抽离开来!
这颗缠人的小红豆有着能让他乱了方寸、坏了原则的本事,害他常常都变得不像自己。
这样的发展实非他所乐见,所以他始终没想去越过那条不能逾越的中界线,但不能越界并不代表他就不能够欣赏。
他老爱惹她生气,老爱将她气得像只活蹦乱跳的小青蛙,或许就是想藉此饱览她那会因为怒火而上下起伏的美丽圆弧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