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辛先又嗑了几口瓜子后,才再度启口。“放心,这活儿我熟得很,不用你多交代;三号房里那对孤儿寡母正是最佳的选择,那娃儿还不足三岁,最是肉香、骨脆的时节,他娘带着他到镇上投亲下遇,又是打外地来的,就算莫名失踪,想来也不会太过惊动官府。”
“说是这么说啦——”洛东白故意让语气里透着为难,还斜睐着半天没说话的齐郝任,“但若是真有官府来查,咱们该怎么办?
“别忘了咱们在官府那儿全都是有黑底的,每样坏事都做得惊天动地,如果再被捉进去,可就都出不来了!”
齐郝任回睨着洛东白,没好气的开口。“这有什么好担心的?反正这店挂的又不是咱们的名字,真要有事,就让阮家那三姊弟去顶罪就是。”
齐郝任知道自己必须这么说,因为如果不乖乖配合,不让洛东白出点儿火气,难保他不会祭出更辣的出气方式。
齐郝任的话才刚说完,窗外立即传出一阵惊惶的窸窣声,半晌后,屋外终于没有声音了,洛东白才忍不住拍膝大笑。
“我的娘呀!真逗,她真信了呀?老齐,你那颗小相思豆果真是个小活宝;不过好玩归好玩,你还是先去安抚一下吧!省得她笨呆的真的跑去报官。”
“她不是我的小相思豆!”闷声回答,齐郝任冷冷的抛下两个损友,起身往屋外走。
“还嘴硬?”洛东白小声咕哝,“当心哪天我把她煮成红豆汤吃下肚,看哭不哭死你!”
一个无聊、一个嘴硬,站起来大伸懒腰的范辛仰天打了个呵欠,决定去玩他可爱的刀子了,还是刀子好相处,人哪!好麻烦。
第四章
夜半三更原是好梦正酣的时候,可富贵客栈却有间客房的房门板爆起急切的敲门声。
前来开门的吴寡妇来不及出声询问,就险些让那迎面冲进的人给撞翻。
吴寡妇先稳住身子,再稳住对方,讶然问道:“掌柜姑娘怎么还没睡呀?”
“不能睡呀!救人要紧!”红豆回答,那张向来笑脸迎人的甜甜小脸上,此刻只剩下急切的神采。
“救人?救谁?”敢情这掌柜姑娘是作了噩梦吗?吴寡妇正这样想着,蓦地被红豆神色严肃的握紧双肩。
“吴家嫂子,时间紧迫,我无法跟你多做解释;总之你听我的,把孩子抱起来,收拾细软,你们两个要连夜离开!”
“离开?你让咱们上哪儿去?”吴寡妇听完,瞬间由傻眼变成想哭了,心想怎么她盘缠用尽的事已经被掌柜姑娘给知道了吗?
所以掌柜姑娘才会在半夜三更,急匆匆的跑来要赶他们走吗?
红豆仍是急匆匆的回答,“不管上哪儿都比留在这里好!”
“为什么?”吴寡妇失魂落魄,无助的问道。
“因为……因为……就是因为……”红豆结结巴巴,她向来不擅说谎,此时却又无论如何都挤不出实话!
这教她怎么说呢?说她是因为不想见到他们母子俩被做成人肉包子吗?还是说她这间客栈其实是间黑店?又还是说她这店里的伙计们是一群混蛋呢?
她说不出口,真的说不出来,毕竟说到底,这间客栈可是她祖传四代的店呀!
“因为明儿个早上,店里要洒除虫药剂,咱们掌柜的怕呛着你家的娃娃。”一记淡然的男性嗓音轻轻的在红豆身后响起,虽然帮她解围,却也让她毛骨悚然!
因为那那那……那是齐郝任,不!是齐恶人的声音——是人肉包子三恶徒之一的齐恶人哪!
“原来是这样呀!”吴寡妇松了一口气,宽慰的笑了,“多谢掌柜姑娘的关心,明儿个等你们洒药时,我自会带着宝儿到镇上走走,但请千万别撵咱们走,拜托、拜托!”
红豆还来不及作声,就又听见了身后男人的声音——
“吴大嫂请安心住下,出门在外,谁都会有不方便的时候,咱们这问客栈或许不大,却绝对足以遮蔽风雨,你若是不嫌弃,就把这儿当成是自个儿的家,直至确定好下一步要怎么做时再动作吧!”他可不是莽撞冒失的红豆,对于这对孤儿寡母的窘境早已知悉。
吴寡妇听了,顿时红了眼睛,压根没瞧见在一旁拚命对她挤眉弄眼的红豆。
“那就先谢谢你了,齐老板,这次出门,幸好我和宝儿遇上你们这对贵人,要不然……我真……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没事的,大嫂别想多,快请安歇吧!”齐郝任礼貌弓身,一手抓人出房、一手关门,将红豆拎到楼梯转角处。
眼见协助逃亡的计画被破坏,红豆气嘟嘟的将齐郝任紧揪着她不放的手用力打开。
“干嘛抓我出来?”红豆压低声量质问。
“因为要阻止你打扰客人休息。”齐郝任没好气的回答。
“什么叫打扰?”红豆再也忍不住了,她拔高声浪,“我是在救……”
没让她把话说完,齐郝任伸指点住她的穴道。“原谅我必须这么做。”
虽然说是在开口道歉,但红豆却在他的脸上丝毫寻不着歉意,“但别让客人们的清净遭受破坏,这是我的职责所在。”
没法动,也不能再出声反驳,红豆只好改用眼睛骂人。
“想剥我的皮?想喝我的血?好,我会给你机会,但不能在这里。”话说完,他一把将她抬起往肩上抛,无声的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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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塘边,柳树下,月光底,齐郝任终于放下红豆,解开她的穴道,在这原是诗意浪漫的场景里,两人间却只有剑拔弩张般的紧绷。
先瞪眼,再动手,红豆伸手就想甩给齐郝任一个大巴掌,却被他轻易的避过;突袭失败的红豆原本还想再试,却被他眸中顿现的冰冷锐芒吓到,将她已举高的小手硬生生的煞住。
“胡闹够了就好,别自讨没趣!”齐郝任启口,嗓音寒列,像是在教训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似的。
而那由他眸里射出的冰芒挟带着魔咒,让她凝聚不起力量,更让她怀疑起自己方才那想教训他的勇气是打哪借来的。
眼前的男子不仅有着刀凿斧刻般的刚强面貌,脾气也是,没什么情分可讲,虽说她平日偶尔敢跟他拗点小脾气、耍点小赖皮,但那绝不是在他生气的时候。
将失去勇气的小手藏到背后,她学他冷下脸,不愿让他看出她心底的恐惧。
红豆先吸了一口气后再开口,“你为什么老是说我在胡闹?”
齐郝任哼气,“半夜三更到客人房里叫人连夜打包,这不是胡闹吗?”
红豆一再警告自己别妄动、别打草惊蛇,别让坏人知道她已知道了他们的诡计,但在瞧见他那堂而皇之教训人的表情时,就再也忍不住了。“够了!齐坏蛋,别当我什么都不知道!”
再怕也得跟他摊牌讲清楚,就算可能会因此而遭到灭口,毕竟这间客栈可是她阮家的祖传基业,宁可清清白白的关门大吉,也绝不沦为遭坏人利用,为非作歹的黑店。
他嗤之以鼻,“你是知道什么了?”
红豆气嘟嘟的扬起小拳头。“知道你们打算做人肉包子的事、知道你们都是杀人放火,外带烧杀掳掠的恶魔!
“是我爷爷瞎了眼睛,选你来帮忙扶持客栈,居然连如此丧心病狂的事都做得出来;吴大嫂就只有宝儿那孩子,而他还不满三岁,你们却想动他的歪脑筋!我告诉你,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人在做、天在看;举头三尺有神明,法网恢恢、疏而不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