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得不承认高厉的办事能力,更不能小觑他雄厚的财力。
试问治遥城里有几人能像他这般,说开酒楼就开酒楼,而且一开还是这么大一间。
唐莘儿仰头看着大堂内以巨木顶梁的不凡气势,发出的赞叹随着轻栘的莲步回荡在其中,有种置身云端的错觉。
大约巡走过一遍后,高厉接着领她至后堂,轻描淡写地开口。“后堂尽头有一栋小苑,忆川楼开业后,你就住那儿吧!”
她愣了愣,当时找高厉借贷银两,不过是单纯地想要有间小酒楼发扬唐家菜,从没想过她能得到这么多。
没察觉她杵在原地,高厉不改步伐地继续往前。“我拨了几个丫头伺候你平常的起居,她们会与你住在后进院落,两个护院及管事则住在前进院落。”
话落,高厉侧过眸,才发现她仍停留在后。“怎么了?”
唐莘儿久久不语,瞅住他英挺冷俊的侧脸轮廓,疑惑地看他。“我有地方可以住。”
他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你确定你原本的住处可以住人?”
没礼貌的家伙!唐莘儿拧眉,语气有些懊恼。“我不也是在那边住了那么久。”
“你住这边方便些。”
实地勘察过她的住处,他想,她原本住的院落地不大、被不暖,连门都不安全,就算丢着空置也没人想住吧!
“可是——”
“没有可是。”高厉一口堵住她的欲言又止。“或者你想搬来和我一块住?”
“我……”想不出可以拒绝的理由,她终是接受了他的好意。“我……我住在这儿就好。”
他们虽然彼此有情,但尚未成亲,住在一块总是容易惹人非议,她可不希望她与高厉的情事,成为城民茶余饭后的嗑牙话题。
“那好。”他满意地扬唇。
瞧他那得意的神情,唐莘儿垂下眼睫,无法抑下此刻在胸中激动沸腾的情绪。
虽然高厉嘴上不说,但他总在不自觉中已为她安排打点好一切,她唯一要做的,是顺从他的安排,接受他的呵宠,回报他的爱。
未察她心中激动的情绪,高厉接着开口。“旧屋子里的东西也不用搬了,待忆川楼开业,你就直接住进来,其余的管事会帮你打点。”
任由他沉厚的嗓音在耳边回荡,当唐莘儿默默随着他的脚步踏入后进院落的瞬间,她再一次震慑地说不出话。
沿着石板小径穿庭至寝房,一盏盏散发着晕黄光芒的石柱灯形成一道光廊,映入她眼底,温暖了她的心。
“高厉……”
“你说过,不喜欢黑夜。”虽然她当时发着烧,但说话时哀伤惆怅的神情,已烙在他的脑海,敦他想抚去她眉眼间的愁。
毫无预警地,眼泪轻轻滑了下来。
自从那场病后,她感受到高厉对她的温柔情怀,可她没料到,高厉竟会注意如此细节,他不仅疼惜、呵宠她,连她内心深处的感受也顾全了。
她能得到这样一个男子的爱,何其幸运。
看着她微微颤抖的肩头,高厉情难自禁地将她拥入怀里,柔声道:“傻姑娘,哭什么!”
被动地偎在他的怀里,唐莘儿再也无法掩饰内心激动的情绪,眼泪纷然落下。
喉头有些紧缩,她哑咽地道:“厉……谢谢你……”今天的事,她永远不会忘记。
高厉无声地叹了一口气,粗糙的指滑过嫩软的红唇,揩去她眼眶边的泪,好意取笑道:“现在才知道,你这么爱哭。”
她吸了吸鼻子,泪眼汪汪地说着:“我也不喜欢。”
高厉失笑,觑了她一眼。“要不要再进屋里看看?”
“不会再惹哭我了吧?”
“唔……就算会,也还得再过一阵子。”他沉吟了会儿,小小卖了个关子。 “什么意思?”他语气那么神秘,她怎么可能不好奇。
他拉着她的手,与她一同踏上石板小径。“秘密。”
“我想知道——”唐莘儿哪容得他保密,拉着他的手硬要答案。
高厉不为所动地淡淡一笑。“秘密。”
坦白说,在她病得昏昏沉沈的那段期间,他窥知不少她藏在心里的话,也才知晓,她一直因为没能拿回唐家食谱,觉得愧对她爹。
她不说,或许是怕再添他的麻烦,他大可以当作没这回事,但莫名其妙地,他就是想多做一些事,讨她欢心,贪看她脸上的笑容。
唉,他从不知道喜欢上一个人后,不但会变得鸡婆,严重时,甚至有些期待被虐的倾向,真不知这病症能不能找苏大夫讨个药方来治。
第6章(2)
唐莘儿一听到他的答案,娇嗔地抡起粉拳,轻槌了他一下。“你真讨厌!”
俐落地握住她张牙舞爪的粉拳,他好声好气地安抚。“好、好,我说。”神情却有几分无奈。
“说到底,你就是存心想吊我胃口。”
他没否认,反而迅速俯下俊脸,不让她有开口的机会。
“喂,你——”
突然被吻住,她羞窘得无以复加,却挣不开他有力的钳制。
她早已领教过他狡猾的一面,偏偏却无可救药地一再上当。
但渐渐地,在那绵长而温柔的深吻下,她融化在他的怀里,乖乖领受他的温柔。
月儿当空高挂,拉长了两人交叠的影子,此时,无声胜有声……
***
震天价响的鞭炮声划破了宁静的清晨,红色的炮竹碎屑随着热络的气氛满天飞舞。早在开幕之前,众人的目光便落在这家神秘的酒楼上。
人们都想知道,高家三兄弟继经营最有名的钱铺、花楼及赌坊后,又会在西城创下什么惊人之举。
直到区额招牌挂上楼后,众人才明白,原来高家多了门生意。
而忆川楼开业当天,特别推出仅用十两银子便可无限享用近百道辣菜的百辣宴,也让许多嗜辣的饕客跃跃欲试。
开业吉时一至,人声鼎沸的忆川楼里已是沸沸扬扬。
有银子进忆川楼的饕客引领企踵,没银子进酒楼的人,则杵在楼外窥窥探探,冀望能沾点光,闻一丝辣香过过干瘾。
“大哥究竟由哪挖来的掌杓厨子?”听闻了风声,向来神龙不见首尾的高家老三——高盈,及镇日流连花丛的高家老二——高傲,难得地同聚一堂。
“自己送上门的。”高厉伫在二楼的雅厅前,观望着大堂的状况,好一会儿才开口道。
不过片刻,一道道辣香扑鼻、瞧来红艳火辣的百道辣菜热腾腾地陆续端上桌,转瞬间便摆满铺着锦布的长桌。
光看一道道红艳艳的辣菜,高厉的胃部便不由得一阵痉挛。
高盈不以为然地轻啐了一声,高傲则讪笑道:“原来大哥换了口味。”
“别拿我跟你的‘风流淫荡’相提并论。”他冷觑了眼二弟那张极俊美的脸。
“真令人伤心。”高傲捧胸,拿着手中的折扇敲了敲头,一脸懊恼。
高厉不以为然地挑眉,神情专注地看着大堂的状况。
看手上端着佳肴的伙计鱼贯而入地出现在大堂,一旁的客人则痴痴盼着,玩心极重的高盈也挤到高厉身旁凑热闹。
“咦,她为什么也在这里?”目光落在一抹可人的身影之上,高盈诧异地扬声。
“谁?”
“懒赌鬼凌富良,人人叫他不良老头,是撒金豆的常客,旁边那个是专为她老爹擦屁股的独生女凌宝恬。”
顺着三弟的视线打量了好一会儿,高傲意味深长地道:“我有预感,那姑娘早晚成为你的女人。”
虽然姑娘娇娇小小,脸圆圆、眼圆圆,模样可爱得不得了,但充其量只能在他家花楼当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