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仲忙著搂住贴近他的姑娘,喝著她们捧上来的酒,没发现躲在一旁穿著男装的小欢。而小欢却清楚瞧见,上官公子和那些姑娘放肆嬉闹,看著他和平日完全不同的面目。
小欢不敢置信,她心中温文儒雅、风度翩翩的上官公子,竟是这样荒唐无度的男人。他两手各搂著一位姑娘,嘴里说著难以入耳的调戏之语,举止放荡,甚至下流,看得小欢痛心不已,难以置信。
“怎会……如此?上官公子……怎会是这样的人?”她喃喃自语,开始发晕,蔚凌云扶住了她。
“看见了吧!”他低声在小欢耳边说著,小欢仍处在不可置信的震惊中,无法回神。
她心头有著难以言喻的感触,为何上官公子要这样欺骗她?
小欢心头冲击不已,那些甜言蜜语还在耳边,怎料说这些话的人,转个身,真实面目竟是如此。
蔚凌云将小欢的心思瞧得一清二楚,留下了银两,带著小欢回府去。
***
深夜,小欢在蔚凌云房里不知所措。
她心头的感受复杂,难过极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而蔚凌云却唤来了其他侍女,没让小欢伺候。
小欢看著别的侍女为公子沏茶更衣,心头更是一阵酸楚,以往公子不都是让她服侍的吗?
她渐渐明白,和公子相处的每一日,对她而言都是那么重要,在不知不觉中,蔚凌云已走进她的心房,但上官仲的出现,对她献的那些殷勤,却打乱了她所有方寸。
“过来。”蔚凌云在侍女退下后,唤著小欢。
小欢挪著沉重的脚步,不知公子此刻是如何看待自己的。
“你可知为何我不让你做那些丫鬟的事?”蔚凌云问著,小欢却没有回答。
“你又知道为何我要你喊我的名字?”蔚凌云再问著,小欢依然不知该如何开口。
“说话。”他命令著。
“小欢不知。”
“真的不知?”
“公子待小欢……很好,好过其他侍女,可是……却从未开口……对小欢说过什么。”小欢终于开口,嗫嗫嚅嚅地说著。
“所以你就对那满口甜言的花心公子动了情?”蔚凌云再问,微带怒意,小欢退了一步,微微颤抖。
“小欢知道……知道错了。”她的背几乎要贴上了墙,惊恐地闪著双眸,蔚凌云见状,长叹了一口气。
“唉!这怎能怪你。”
他起身走到墙边,伸出手指,撩起小欢的长发,轻轻勾在她耳后。“我早已不把你当一般侍女看待,你可明白?”他轻声对小欢说著。“但却不知道自己能否给你完整的情感,所以一直无法对你开口。却没想到……你这涉世未深的小姑娘,不识人心险恶,这么容易被甜言蜜语所惑。”
“公子是因为小欢的身分,所以无法对小欢有所承诺吗?其实小欢不敢奢求什么……”
“什么你的身分?”蔚凌云一听,马上出言打断。“我蔚凌云爱上便爱上了,哪管你是富家千金也好、侍女丫鬟也罢,这些岂是我看在眼里的?”
小欢听著,心头震荡不已,公子说的这番话让她好感动,但公子顾忌的,究竟是什么呢?
蔚凌云话锋一转,又缓下了声音。“若说到身分,我根本不配成为你口中的蔚家公子。”
小欢不知公子为何突然说这种话,只好静静听著。
蔚凌云望著眼前的小欢,眼神含情脉脉。“打从你出现在蔚家,我的日子就开始变得不同,有个人真切地关心我的生活,不再只是贪恋我的家财或身分。”他的手指缓缓地在小欢耳畔划著。“我夜归有人在房里等、我宿醉有人一边沏茶、一边念著大道理,蔚家的帐房你走得比我勤,我爹娘你比我还要关心。”他执起小欢的小手,扣住了她,“这世间的名利财富易得,但若想要一颗真心,却是千万家财也买不到的。”
蔚凌云紧扣著她的十指,继续说道:“你单纯善良,心地纯洁,我本以为你会一直这样待在我身边,所以未曾好好将心中的情感对你尽诉,岂料上官仲那风流之人竟让你著迷,我看在眼里,怒在心里,更后悔没有早日告诉你,我心中对你的情意。”
小欢灵眸闪动,看著蔚凌云深情地凝视著她。
“今日我带你去那酒楼,就是要让你明白,净会对你说好话、献殷勤的男子,未必是真心之人,人心难测,往后你一定要多留意。”
“小欢明白了,对不住,公子。”
蔚凌云将低下螓首的小欢扶起,让她轻轻靠上他的胸膛。
“莫说对不住我,其实我始终有事没让你明白。”蔚凌云轻抚著小欢,似乎思量了很久,才徐徐开口。
“其实我生性并非贪酒好色之徒,只是每每清醒之时,总让我想起蔚家往事,因此我只好流连欢场,藉酒忘却。”
蔚凌云的语气渐渐凝重,小欢不明白蔚家什么往事让公子这般难以释怀。“公子,就算是让自己喝醉,事情也无法解决啊!”
“你不明白,此事早已无解。当年爹爹的决定,注定让蔚家永远抹不掉这个阴影。”
“老爷的决定?”小欢从不曾听到公子喊声“爹”,究竟是何事让他们父子种下心结?
“蔚家并非江南人家,在我年幼时,爹爹曾任河北地方县令。”蔚凌云悠悠讲起往事。“安禄山叛变一事,你可知晓?”
“那好像是小欢很小的时候所发生的事。”小欢答道,抬头看著蔚凌云深幽的双眼,不知公子欲说何事。
蔚凌云继续说道:“当年安禄山是朝廷重臣,起兵叛变,各地震惊,各县间盛传安禄山乃是奉密旨讨伐奸臣杨国忠,且世道太平许久,各地久未练兵,根本不是安禄山胡军的对手,不管是自欺欺人也好、畏惧也罢,当年爹和其他许多的县令一样,开了城门,让安禄山之军不费兵卒便通过城门。”
“当时小欢年纪很小,对这些事没有印象。只有长大后听人提及,安禄山领著凶狠的胡兵一路攻打,想要叛变。”
蔚凌云点了点头。“当时朝廷安逸多年,得知安禄山兴兵后急调兵将,各县此时始知此人乃意图叛变,但已来不及了。安禄山一路攻打至长安城外的要塞潼关,朝廷急令潼关守将常若石务必全力镇守。”
“常……若石?”小欢瞠大了眼眸,心头一跳。
为何公子会……会提到爹爹的名字?!
“你怎么了?”蔚凌云察觉小欢神情有异,小欢只是摇头,没有说话。
蔚凌云不曾提及往事,幽然再对著她继续说道:“常若石将军与我爹是旧识,我还记得年幼时,爹曾带我到常家游玩,常家有个很小的娃儿,模样生得可爱,爹很爱逗弄她。”
第8章(2)
小欢越听,心口越跳,强压著心中的震愕,屏住气息追间。
“后来呢?”
“常将军知道潼关若破,长安必然不保。在安禄山胡军未至之前,他先行到潼关前方要塞陕州视察。陕州因朝廷承平许久,兵马皆废,常将军判断此重要兵险之地可能将被安禄山凶狠的胡兵轻取,于是做出决定,兵民全数退守潼关,并且下令大开储放军粮的粮仓。没想到这却是常家惹来祸事的开端。”
“开了粮仓,导致常家之祸?”小欢忍著心头惊疑,想要听完事情始末。
“当时常将军为避免陕州储藏的大批军粮最后落入安禄山手中,在撤至潼关之前,命人大开粮仓,让军民能搬的就搬走,剩余的,便一把火烧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