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之后,立即赶往机场,飞了四个小时之后,来到她的家门前。
他不是故意要在深夜十一点这个不恰当的时间到来,而是他别无选择。因为他在电话里承诺了「明天见」,那么就不会失信。就算他真的失信了,她也不会放在心上……好吧,甚至还有点欢喜。谁叫他的行为那么蛮横,缺少对她的尊重,也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他来了,也住进来了,赶在午夜十二点之前,完成他的承诺。她不想见到他,但他才不在乎她想不想,对吧?
啊……喔,糟糕!她可以对他抱持着抗拒的心态,可是若开始对他产生抱怨的话,那真是不妙了。她不该对他有期许的,只有先有期待了,才会因为期待落空而抱怨。
她必需要调整好自己的心态,他不该是她的期待!就在她有些苦恼的想要叹气时,那个沐浴完、一身清爽的男人从他卧室里走出来了。见到坐在沙发上的她,像是有些惊讶,道:「妳应该去休息的,刚才已经道过晚安了,不是吗?」
王子齐拿着一条大毛巾擦着湿发,身上一件简单浴袍,袍带松松的在腰间打了个单结,露出一小片白哲却结实的胸膛;那样居家而随性的姿
态、只会在最亲近的人面前展现的姿态,震得孙湉湉脑子一时嗡然,顿时无言。
她以为这个男人永远会以西装革履的一面面对她……至少在结婚之前。就像她,此刻坐在起居室里,也绝对是身着家居服,端端庄庄的招待任何来人。所以虽然他是穿着衣服的,但对她而言,简直与半裸无异!
太、太、太不庄重了!
她没有办法知道自己的脸是不是红了,但知道自己的脸热得不成样子,连目光都没有勇气与他对上,声音有些微弱地道:
「这……不符合待客之道。」
「我是客?」他慢慢地、散步一般的走过来,没有找张椅子坐下,就这么站在她面前。
「嗯……因为你第一次来……我的意思只是希望你不会觉得被怠慢了……」她努力要组织出完整的字句,虽断断续续的,但至少是说出来了。
「不要对我客气,我们之间可以更随意一点。」
「嗯,我会适应。」她发现自己低垂的目光栖放于他浴袍的下襬,心中忍不住对自己呻吟出声。
深蓝色的浴袍下襬长度只到他膝盖,虽然不庄重,但也称不上裸露,但她就是觉得呼吸困难……恍惚想起他身上穿的这套浴袍跟自己的某一件浴抱是成套的,是订婚那时,不知道哪个朋友拿着他们的衣码尺寸特地去国外订制送给她的。手巾、毛巾、大浴巾、浴袍、拖鞋等完整齐备。当初搬过来这儿居住时,孙月一同将之打包过来。并不是说孙月会未卜先知的算到有一天她们会在这里招待王子齐,而是孙月做事本来就习惯周全,就算不是为王子齐准备,有这么一套男士用品放着,要是哪天家族里的男士前来拜访,也不怕招待不周了。
没什么的,真的没什么,只是,浴袍而已……只是,露出两条光裸修长的小腿而已……
为什么她却觉得这一切太煽情了呢?在他只是简简单单站在她面前,没有散发贺尔蒙的意图与行为的情况下?她是不是,太嫩了?
「怎么了?」他蹲下来,想要直视她的眼。
她暗自吸了口气,躲开他的目光。「没有。我想,只是有些困了。」
他微扬了下眉,很轻易的放过她的不自在,没有追根究柢。
「那妳去休息吧,我一切可以自理,妳不用强打精神坐在这里陪伴我。」
「不,我想知道你要跟我谈什么。虽然困,可是如果没弄清楚这个,我想我可能会睡不着。再说你大老远的回来,没有得到休息就过来我这
儿,或许你会希望可以立刻处理你想处理的事,然后就能好好去忙别的了。」眼光没个放处,后来决定还是放在他脸上比较安全,如果可以不
必与他目光相对的话。
「意思是,妳等了我一天了?」
「不是的,其实我不知道……你今天真的会回来。」
「我说过会回来。」
「嗯,我了解你的言出必行,从不质疑。但我同时相信你这几天应该会非常忙,忙到脱不开身。」
「妳以为公事比妳重要?」他的问题,她无法回答。其实到目前为止,也从没想过,或许一辈子都不会去想这个问题。她希望这永远是个无聊的问题,对她而言。
还有,为什么两人的谈话重心一直在改变?好像前一个问题还没谈出结论,不经意的一个话题偏转,又朝另一个方向探索去了?
「呃,如果可以,我们谈回原来那个,可以吗?」她小声建议着。
「哪个?其实都是同一个,不是吗?」他道。
「是同一个吗?」
「当然。昨天……好吧,其实已经算是前天晚上的事了,妳情绪不佳,对我有些生气。我想知道妳为什么生气,想着妳或许需要安慰,所以决定回国。就算那边的公事正被搅得一团糟,我最好留在那边坐镇。」
「那才是正确的,不是吗?」
「不,没什么正确的。反正都已乱成一团了,坐不坐镇,他们都得想办法解决,不管我人在哪里,他们都必须在我给予的期限内拟出有效的解决方案。」
这个男人竟然在对她谈公事!孙湉湉发现自己心跳有些加速。
「我不了解你的工作,所以对于你事业上的挫折,我没有办法提供你有效的安慰。」她为朋友的伤痛而难过,他为事业上的问题而心烦,却都不能提供给对方实质的慰藉与帮助,所以,他回国探望她,是没有任何收获的。
「如果妳能提供我事业上有效的安慰的话,那么妳就会是我的手下大将,而不是我的夫人了。这,可不是我对妳的期待。」他说完后轻笑,不
知道在笑什么,或许是笑她的不敢抬头与他正视。
他的笑让她觉得抬不起头,只能继续低垂着,什么也不想看见,什么也不愿去想,不理会他说的话里有什么深意,不想问他对她的期待是什么,于是决定闭上眼。王子齐起身坐到她身边,两人的膝盖自然而然的抵靠在一起。他像是恍惚无觉,而她虽然不自在,但又不敢马上将腿移开,那样太刻意了。于是只好先这样,让他的左腿与自己右腿贴近,心底默默算着时间,等待一个可以很自然而然退开的契机……
他轻道:「我想知道妳昨天为什么生气,我很在意这一点。」
「……我昨天是有点生气,很抱歉,我不该对你失礼。」脚丫偷偷往左方移了几公分。
「如果妳生气的原因是我,那妳不必抱歉,只要让我知道为什么就好了。」
「不是你。我只是在为一个朋友的事难受,她身上发生了不好的事情……昨天口气不好,是因为……当我心情不好时,会比较希望一个人待着。」悄悄换个坐姿。
「这不是好习惯。」
「不算不好,一个人待着,至少可以保证不会迁怒到无辜的人身上。」她很抱歉的看着他。「如果不是我昨天态度不好,你也不用特地跑回来了,对不起。真的不是因为你的关系,害你白跑一趟了。」很好,成功退开了,两人之间最近的距离至少相隔五公分。暗自吁了一口气。
「不要对我见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