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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喝就喝!」郁相甘拿来猛灌,喝到一半,又气呼呼地道:「可恶的包山海,我就知道他会作怪,整个巴州府都给他包了还想怎么?」

  「提那碎渣干嘛?难怪小思不让你去帮忙,怕你碰到了又想打架。」阿甘嫂用力按住老公的肩膀,拍了拍。「你有空生气,不如去瞧瞧阿骡怎地不吃草了。」

  「唉。」在老婆的安抚下,郁相甘立刻气消,随即愁上眉头。「阿骡老了,总是吃不下。」

  「所以郁姑娘下午不驾车到镇上,就是阿骡生病了?」穆匀珑问道。

  「你嫌香粉桶子重就别提。」郁相甘白他一眼。

  「潘武,你去看看。」穆匀珑吩咐道。

  「看什么?」郁相甘诧异地问道。

  「潘武懂得养马。」

  「我家阿骡是骡子,他会看吗?」郁相甘跳了起来,急忙赶在潘武后面出去,叫道:「喂喂!我家阿骡胆小,你别吓到它呀!」

  阿甘嫂笑道:「后头还在帮你们烧热水,我去瞧瞧。」

  「田公子,请进。」郁相思揭开帘子一角,露出半张脸招呼道。

  笑靥清浅,却让烛光昏暗的屋子亮了起来。穆匀珑才往前走了一步,蓝布帘子又放下来,挡住房内的视线:他明明知道这只是一般山村屋子的普通房间,心情却有如即将揭开谜题般地兴奋。

  果不其然,他掀帘进去,立刻置身于一股酸酸的、甜甜的、又略带微苦的清香氛围里。

  「这香味……」他一时说不上来,仿佛很熟悉,却又不太一样。

  「有香味?」郁相思不解,眨了眨长长的睫毛。

  「郁姑娘是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穆匀珑嗅了嗅,东瞧瞧,西看看。「我来找找看。」

  一个偌大的房间,一溜几乎占了三面墙的大通铺,一只大衣橱,一张小桌,此外别无长物,他循着香味寻找,抬头望向了床边的大柱于。

  柱子上端缠绕着几圈红的、黄的、花的布条,为这单调的房间增添几许活泼颜色。他立刻脱掉靴子,站到了床上,拿起垂下的布条流苏,放在鼻际深深吸闻着。

  「哎呀,你……」郁相思为他的大动作感到好笑。

  「橘子!」他低声赞叹。

  他站在床上,像个可望不可即的大巨人,而前一刻还像个孩子好奇地张望,此时闭眼闻香,那神情却在片刻问转为沉静,彷佛深深陶醉其中,达到忘我的境界了。

  他的鼻子都埋进布条里了。他是如此贴近她亲手做的事物,郁相思看着他;心怦怦跳动着,脸,也缓缓地热了。

  「你怎么做的?」他终于睁眼,蹲坐下来,盘腿于床上。

  「唔……」她忙低了头。「每年秋天,我用橘叶、橘枝熬了一锅水,把旧衣裁成布条,浸在里头三天三夜,风干就成了。」

  「隔了一个冬天,味道还是很浓郁。」他又抬头看去,瞳眸光采灿然,拍着自己的膝盖头道:「难怪!橘能健胃,胃和则寝安,放在房间里,可比燃上一夜的安息香更能助人好眠。」

  「田公子想要好睡,还有橘皮枕。」她微笑指向摆在床上的枕头。

  三个大小不一的枕头并列排放。他不解地看她,她又指了中间那个。

  「橘皮枕?」他伸长手拿了过来,揭开枕巾,清淡的甜苦气味从细竹皮编就的竹枕缝隙中透散出来;摇了摇,沙沙作响,有如微风吹过一树枝叶,令人心旷神恰。

  「吃了橘子,皮可别扔掉。」她解释道:「橘皮烤干,然后放进冬笋伯编的竹枕,不只好眠,也可醒脑。」

  他手上拿着竹编枕,无需过度靠近,就能吸闻那透入心脾的气味。

  她也为他新换一条干净棉巾子,即便没有精致的刺绣和软滑的缎面,但有姑娘的用心,这就胜过一切了。

  「这是……」他试探地问道:「郁姑娘的睡枕?」

  「那两只枕是我爹娘以前睡的,给两位护卫大哥睡。」她没有正面回应他。「田公子老要两位大哥保护,所以我想你应该睡他们中间吧。」

  「把我当小孩子看?」他抬了眉。

  事实上,孟敬和潘武还会轮流守夜,就算他要他们安心睡觉,一向忠心护主的他们也一定不肯。

  「随你们怎么睡吧。」她拍了拍床边的被子。「夜里露水重,还是凉了些,记得盖被子。田公子,就你先歇着吧。」

  她嫣然一笑,转身离去,蓝布掀起,她顺道拉上门板,隔开了她曼妙的身形和轻盈的笑声。

  他直直地看着木片门板,在确定无法看穿之后,抱着枕头,放松了身子,仰躺在宽大的通铺之上,目光凝视柱子上的缤纷布条。

  果然是姑娘的香闺!他深深地吸闻,再吸闻,蒙朦胧胧里,嘴角的笑意也更深了。

  第三章

  金色的晨光照耀山头,将绿树青草晒得一片盈亮。郁相思蹲在地上,拿着一截竹枝,小心地拨弄叶片查看。

  「郁姑娘好早起。」

  「田公子,你也早。」她抬起头,望向了站在金光中的挺拔身影,一点也不讶异他会爬上山头来找她,甚至可以说……她正期待着他的到来。

  「吃过寿桃了吗?」她问道。

  「吃了。」穆匀珑也蹲下来,瞧看她让太阳晒得红通通的脸颊。「阿甘嫂怕我们不够吃,还煮了一大锅稀饭。」

  「昨晚睡得还好吧?」她又低下头,拿着竹枝轻轻戳弄泥土。

  「一夜好眠。」

  「咦?两位大哥怎么没有来?」

  「我们三匹马吃掉阿骡七天的草料,他们割草去了。」

  「嘻!」郁相思笑了出来。「一大清早,我哥看见阿骡疴了好大一坨屎,他好高兴。原来潘大哥昨晚帮阿骡按摩肚子,打通了肠胃,阿骡总算恢复胃口吃东西;可我哥又不高兴了,他嫌你们的马吃光阿骡的草料。田公子,我哥就是这样一条直肠子,生气就生气,开心就开心,说话也不懂拐弯,请你不要见怪。」

  「不会的。」穆匀珑昨晚亲见包山海的威胁利诱,也猜出了端倪。「你们家曾经吃了宝香堂的亏,所以只要有人询问制香的事情,阿甘兄就就有戒心?」

  「嗯。」郁相思站了起来,明朗的神情变得黯淡。

  她站在屋后的山头上,迤逦而下的向阳山坡种满了橘子树,枝材冒出茂盛的青绿叶片,准备为今年的新橘开花结实;往前看去,是冒着炊烟的屋子;越过竹篱和小溪,是弯弯曲曲的山路,丘陵一重又一重,偶有小屋错落其间,然后才是远方沭浴在阳光中的青檀镇。

  穆匀珑随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晨光带着雾霭,青檀镇的房子像是浸润在水气之中,迷蒙似幻。

  「以前我家住在青檀镇上,开了青檀香铺。」郁相思仍是看着远处,说道:「我爹是第四代。生意很好,甚至有人从巴州城跑来跟我们订做特制的香。有一天,来了一个人,他跟你一样,开口就谈香,我爹当他是知音,跟他结拜兄弟,聊了很多做香的事情。」

  不用说也知道那人是包山海。穆匀珑不禁捏了一把冷汗。阿甘兄没拿菜刀赶他,已属万幸;而她对他的信任,又让他感到窝心。

  「有一天,我爹忽然发现高祖爷爷传下来的香册不见了,他以为是让虫给蛀光,还好调香的方子早就记在脑袋里;然后,巴州那边渐渐不来买我家的香了,我爹也不在乎,因为他本来就只做镇上的生意;可到后来,他连香料都买不到了。他走了一趟巴州,才发现香料来源全让宝香堂控制住,而且还做出了香册上的独门香品。当我爹知道包山海就是宝香堂的少主人时,那种被欺瞒背叛的感觉……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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