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身旁有人,寂寞仍啃蚀着她,让她觉得自己好孤单。睡觉时她会不自觉地紧紧缩成一团,好似这样才能守护好自己的心,不让它被空虚整个吞噬。
虽然学长没有发现她的不快乐,但她对学长仍觉得愧疚,所以当学长吻上她时,她没有避开。
那一刻,漫长得好像永无止尽,光是压抑将学长推开的冲动已费尽她所有的心力,她根本无暇去感觉其他,当学长结束时,她只觉得解脱,同时也在他脸上看到受伤的神情。
怎能不受伤?她僵得跟木头一样,连要推说是紧张都太牵强,若是真正喜欢对方的话,不会有那种反应。
从那时候,她和学长的关系有些变了,原本对她温柔体贴的他,开始会要求她帮他做一些事,跑腿、打报告、买东西,言谈中也会带酸地说她这个女朋友有跟没有一样。
这些她都默默承受,因为学长每每在讽刺之后,都会露出那种恼怒夹杂内疚的表情,其实分手对两人都好,但学长却仍抱着一丝希望,他是真的喜欢她,只是越不肯放手,那种不甘就越重。
一方面觉得亏欠,一方面都是些她做得到的杂事,她也就这么拖着,只要他别再吻她,她愿意用帮他做事来尽到自己身为女朋友的职责。
但她怎么也没想到,竟会因为这样被抓到警察局。
“小姐,你知道在网络上贩卖这种书籍是违法的吗?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学长说他有些二手书放在网络上卖,因为对方约面交的时间他刚好有课,所以请她帮忙。她准时赴约,对方却突然亮出证件。
她整个人傻住,在警方指示下打开手中提袋,发现学长交给她的那一袋东西竟是色情漫画,她的脑袋更是一片空白。
她吓坏了,被带到警察局,即使握紧手也抑不住颤抖,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也不知道学长为什么要让她去面交这种东西,她只想离开,赶快离开!
“只要你好好配合调查,坦承无讳,通常检察官都会判缓起诉处分,侦察庭结束就可以走了,时效一过没有再犯,就不会留下任何前科记录。”
那些话流进了耳里,从进来后一直茫然呆坐的她第一次有了反应。“结束……就可以走了吗?”
“做个笔录、开侦察庭,这种小案件两、三小时就OK了,很快啦!但如果你否认,我要调数据啊什么的,会拖多久我就不晓得,警方有权利拘留你二十四小时喔!”看出她的恐惧,就算是劝诱,警方也说得很有技巧。“你那个账户看起来不像是职业卖家,只要态度好一点,通常检察官都不会太刁难。”
她要回家,要是在这里待到过夜绝对瞒不了哥哥的……想到那个她一直回避不想的人,她的泪几乎夺眶而出。
没事的、没事的,哥哥不会知道,只要她好好配合,她不会有前科,他也不会知道她曾被抓到警察局。警方的话像迷雾中的一抹光明,引诱着无所依从的她不由自主地跟着走。
“书是不是你的?帐号是不是你的?为什么有这些书?有没有其它共犯?”做笔录时,警察问。
“是,是,买的,没有。”面对连串问题,她神色木然地答,因紧握而被指甲掐出痕迹的手正微微发痛。
她不是在为学长顶罪,她只想将这一切结束,是她的就是她的吧,反正不会有前科记录,她就自己熬过去吧。
虽然有股微弱的声音在心里喊着这么做并不对,但她只能把自己封闭起来,什么都不去想,依着对方的暗示配合认罪,好让自己能赶快摆脱这一切。
“你要不要联络家人?”等待移动地检署前,警察问她。
“不用,不用,谢谢。”神色苍白的她瑟缩了下,平板低语。
她连校规都不曾违反过,却突然被控妨害风化,这意味吓坏了她,当警察亮出证件时,她第一个浮现脑海的人就是哥哥,恨不得他就在身旁,可以让她依靠,安抚她的脆弱和恐慌。
但被带到警局之后,一切变得那么真实,她却只想永远地瞒住他,就算心被无助侵蚀,她也不想让他知道。
只要熬过就好了,等判决过后她就可以回家了,没必要让哥哥知道她的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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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方口中的很快,让她从下午等到晚上,除了不断地自我安抚,她只能强迫自己放空,不然那些被她漠视的巨大恐惧会整个反扑,让她无法招架。
漫长的等待让人备受煎熬,可是当她被带到地检署时,她才发现,原来真正的恶梦从现在才开始。
一踏进侦察庭,几乎已经被遗忘的记忆被猛然揭起,类似的氛围,类似的场景,仿佛只要一抬头,父亲那隐藏在笑容里的阴狠双眼就在前方直勾勾地瞪着她。
不同的是,曾经害她夜夜恶梦的罪人早已不知去向,如今在她眼前的,是她现在最最不想看见的人——薛仕恺竟是审理这桩案件的检察官。
最先涌上的是猛烈的羞愧,她不想让他知道,结果老天爷却用这么残酷的方式逼她面对,但随之而起的慌乱与恐惧立即将那份羞愧淹没。
她不管了,丢脸也无所谓了,她好怕好怕,好怕那已离她远去的梦魇会再次出现,她需要支撑,否则她会崩溃……
单咏初求救地朝他望去,却往进一双淡漠无情的眼,彻骨的冰寒在刹那间贯穿了她,也冻住了她的软弱。
那张面容是熟悉的,一直陪着她、引导着她,将她从伤害中一步步带离,然而穿着紫色法袍的他却是如此陌生,不带一丝感情的黑眸,恍若从来没见过她,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像她只不过是他审理无数的诸多犯罪者之一。
是梦吧?从她被抓,到这一切,全是梦吧?她想从恶梦中脱离,却绝望地发现这些全是再真实不过的事实,惊慌狠狠击中了她,她感到一阵晕眩。
“被告单咏初,涉嫌在拍卖网站贩卖猥亵画刊,触犯妨害风化——”此时,他开口了,总是带笑喊她名字的湿醇嗓音,如今正平铺直叙地念着她的罪状。
不,她不要让自己更难堪,绝不!傲气强撑着她让自己站得挺直,却抑不住那不受控制的冰冷和颤抖。
“你承认这帐号是你所有?”
“是。”尽管背在身后的双手因无措而绞得死紧,她仍迎视他。
他知道,他可以轻易看出她有没有说谎,他太会观察也太了解她了,但选择公事公办的他,能用这种私人理由驳斥她的谎言吗?
她以为他会因她的反抗露出些许的情绪,就算是愤怒都好,然而在镜片下的那片深邃仍是平静无波,焦距淡然地在警方送检的资料和她脸上来回。
“这些书籍是你贩卖的?”
他面无表情地翻开警方送来的漫画复印件要她确认,看着那一张张不堪入眼的画面,她的心口像被刀用力划开。
“是。”她僵硬点头,心同时也成了碎片。
她懂他的难处,她绝不会要他法外施恩,也不要他出言安慰,她只是需要一个眼神,一个熟悉又温暖的眼神就好,那会将她从地狱中带离,但他却选择冷眼看她自生自灭。
他又问了几个问题,她已没有办法再望向那双陌生的眼,她只是低着头,强忍着痛苦和恐惧,木然地回答那些在警局做笔录时已经答过的证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