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手揉揉发烫的颊、发烫的眼,突然,一只男性厚掌无声探近,轻扣她的小手,他拉住她。
“眼白尚有血丝,别揉。”
就这么淡淡一句,淡却味浓。
陆丹华看着不知何时移坐到榻沿的男人,又瞧瞧握住她的古铜色大掌,这只修长有力的手在昨夜她吓得浑身发颤时,曾以无比耐心和温柔抚慰着她,一下下拍抚、搂揉,来来回回……
他安慰人的言语如此笨拙,身上的力量却源源不绝,让她失据的心绪能寻到回航的路。
她低叹,幽幽我心,另一只柔荑在她尚未意识过来之前,已覆上他的手背。
他握住她,她也握住他。
他微乎其微一震,并未抽回,只是肌筋绷了绷。
丹华扬睫笑。“巴罗,你说我心里有谁,我其实也还闹不明白那个谁究竟是谁,你说我有,那就有吧……而你,你心里也有一个谁,那人远在西漠,嫁人生子了,结果你远走他乡,听起来颇有情伤啊……”一些话从唇间流逸出来,像压在心底已久,今日一鼓作气全道出,往后只盼心清情明。
“巴罗……”她唤着,小手不自觉收紧。“你有谁,我也有谁,瞧,咱们又同病相怜了,既是这般,干脆咱俩就凑合着一块儿过活,如何?”
巴罗俊目睖瞪,薄唇略掀,似乎不知该拿她怎么办,对她无心似有心的提议也不知要如何回应。
噢,他又脸红了呀!
那奇异的深赭在他黝肤底下闷燃,陆丹华瞧着,小脸也不寻常地闷烧起来,心脏怦怦跳,一时间,她真怀疑那大胆提议是从她嘴中说出.
忽然,那只男性大掌从她柔软掌心底下抽离了。
“别胡说!”他低斥,目光微敛。
没他的手可握,丹华心里有些小落寞,这起伏心绪如风中飞扬的春丝,不好捉摸,无端地耐人寻味。
她选择一笑以对,吐气如兰道:“是我胡说了,其实,咱俩已一块儿过活许久,哪还要凑合不凑合,是吧?”眨眨眼,举手欲揉,记起他的叮咛,手又乖乖搁下。
她沉吟了会儿,带笑又说:“话说回来,真要凑合在一块儿,往后还是得分开的。”
“……分开?”巴罗很没用地终于挤出声音,且相当明白,他十分不喜欢说出口的那两个字。
丹华点点头,指尖又画起被面。
“待主爷把那位楼主夫人接上大岛,这儿就会有位当家主母了。我到底是连环十二岛的人,当初大姑娘遣我过来,如今事已完了,终要返回连环岛。”
“你、你要离开?”
“嗯。”她再颔首,朝他露齿一笑,随即轻垂粉颈。“时候到了,自然得回去,但还得再过一段日子,待那位楼主夫人熟悉岛上一切,大伙儿都能适应了,我想……那时再走也不迟。”
时候到了……得回去……
返回连环岛……
再走也、也不迟……
巴罗的头很沈,被那些“可怕”的字句重重压落,压得他烦闷欲呕。
他奋力忍下,十指不自觉握成拳头,修长的指变得丑陋,指节颗颗圆突。
不要走!
别回去那个该死的连环岛!
别离开!
他想咆哮,想大声冲着她吼出那些话,但不知是否连日少睡,再加上对码头区总仓的戒备一直不曾松懈,然后又经过昨晚她失踪的那场惊魂记,此时遭那些“可怕”的话突袭,他晕过又晕,眼前一阵雾白,结实身躯竟如断线傀儡般,毫无预警地朝前倒下——
“巴罗!哇啊!噢——”
被扑个正着的姑娘无力扶持,本能地搂住他顺势一倒,结果,当然是被他压在身下,动弹不得了。
第六章 却说薄情情非薄
巴罗这一晕,证明了再强、再壮的西漠汉子在遭逢无法逆料的“重大刺激”时,也会脆弱得不堪一击,难以负荷。
他从未想过那姑娘终有一日要走。
她说得没错,她是头儿向连环十二岛借来的人,有借有还,她总有一日要被还回去。
倘若……倘若他们这群西漠汉子们偏不归还呢?
霸着她、强留她。反正他们这辈子又不是没干过恶事,这种“强占民女”的恶行,别人不犯,他来犯!
连环岛敢来抢人,先摆平他再说!
他不可理喻。
他行径恶霸。
他自私自利。
是。他都认了。
总归一句,那姑娘不能走,她得留下!留在他身边!
“巴罗?巴罗——”略哑的女嗓揉入焦急,不住唤着,有一双柔软小手揽着他的头,轻拍他淡淡冒出胡青的面颊。
“醒醒啊!巴罗,醒醒啊……”淡馨拂入他呼息里。
娇软身躯与他的修长精劲全然不同,那美好的柔软在他身下蠕动、挪移,磨磨蹭蹭,仿佛费尽气力都得挣出一条逃路。
“唔……嗯……”粗哑呻吟无意识地从他喉中滚出,断断续续的。
他的神智游移着,身体已被唤醒,那是对欲望的降服,内心着火、着魔,没有道德,进退失据,可以为所欲为,以自乐为最大满足。
“巴罗,醒了吗?你吓着我了,怎么突然倒下?头很晕是不——唔唔……”姑娘秀致的唇失去言语。
男人徐缓扬起头,让陆丹华误以为他已从晕厥中醒来。他的头挪动了,那两片俊薄的唇却毫无预警地凑近,在交融的热息中封住她的嘴。
动弹不得……动弹不得……她四肢原就酸软无力,沉重的男性身躯虽未压疼她,若要挣脱也万分不易,而现下……还有他的手、他烫人的唇!
等等!他为什么这么做?!
“巴罗……你……等、等一下——唔……”所有推拒的、挣扎的话再次被吞噬。
那滋味太好,他的舌不愿放过,一直往甜蜜的小小芳腔里钻探。
她抵抗,不驯地想要甩脱,他视为挑战,彻底地压制。
他双手在女子娇躯上挪移抚触,来来回回,那凹凸有致的身子让人爱不释手。
然后,他尝到某种微咸、微涩的温热液体,渗入他蹂躏着她的唇舌里。
那温热的潮湿感同样沾上他的面颊。
他喘息,剧烈喘息,双臂紧紧搂抱那具柔若无骨般的娇身,感觉到她的颤抖,也感觉到她急促飞跳的心鼓撞击他的胸口。
他很痛,不明白自己干了什么,头痛、心痛,被唤醒的胯间更胀疼不已。
巴罗从晕厥中醒来,意识全数拢回。
宽额抵着女子洁细的秀额,他鼻侧与她相贴,不足餍的唇终于停下攻击,微微抽离,但离那张被吻肿的小嘴却仅差分毫之距。
他呼息、吐气,躁动的身体绷疼至极,他咬牙克制,满面通红。
两人无话,只有粗嗄与细微的喘息声交错。
不知过了多久,女子的酥红指抚上他的脸,先是试探性以指尖碰触着,而后轻捧他峻颊。
他睁开双目,看见流泪的她。
背脊劈下一道疾雷般,巴罗浑身颤栗,随即撑起双臂,拉开两张脸的距离。
“你、你没事了吗?”丹华泪眸汪汪,玄玉色的瞳如浸润在清水里。
她躺在男人身下,青丝四散铺开,圈围着一张通红的脸蛋。
她吓着了,指尖略凉,却低柔问道:“……没事了吗?”
怎可能没事?
他迷迷糊糊侵犯了她,又或者并非迷糊,而是受潜藏的欲望引领,做想做之事,脱出规矩,丧失道德,只想在她身上一逞兽欲!
怎可能没事?!
她该要唾骂他,用最恶毒的话诅咒他,而非泪流不止还对他殷切慰问!
混帐!一整个混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