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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还敢说!”他由齿缝间挤出这声怒吼,然后故意用庞大的身躯威胁地将她逼至床上乖乖坐好。“这六年来我写给你的每一封信,信上的字字句句,难道还不足够说明我会亲自砍了任何一个胆敢碰你的男人?更别提除了我之外,胆敢娶你的男人!”

  勉勉强强从混乱和错愕中回神的洪夏衫,这下总算确定了自己并不是在作梦。

  可恶!这臭小子自十二岁以后就忽然摆脱瘦弱形象,开始抽高长壮,没想到六年不见,他的体魄更惊人了──果然不枉这几年来她为他泡过的多少缸药酒。

  “你把吴桓怎么了?”没将他的威胁当回事,她伸出纤指揉揉自己略微作痛的额角。这个从来就不是“知书达礼”型的小子,近几年随着他的商业霸主宝座愈坐愈稳,蛮子性格也愈加嚣张。不用亲眼见到,她光是从替他跑腿送信来的下人口中,多少知道了他信中没说、却是他做出来的一些轰轰烈烈、蛮横霸行事迹。这也就是她和吴桓直到拜堂成亲前,事事都得保持低调的主因。

  但他还是神通广大地知道了。

  唉!而且还神通广大到把新郎倌换成了自己。

  听到“吴桓”两字由她嘴里说出来,路云深更加的怒火中烧。“我不准你再想着那家伙!”恶狠狠地。但下一刻,一双柔嫩小手蓦地“啪”一声欺上他岩石般的脸庞,他猝不及防的心脏一停,接着开始狂跳。

  只是那么瞬间,他的满腹怒火、满身气躁便被浇熄。这时他眼里、脑里,满满全是这张笑凝看着他的桃花俏颜。

  洪夏衫毫不客气地巴上他的脸,再用力一捏。“不准我什么?你再说一次。”挑起柳眉,她浅笑盈盈、轻声细语地命令。

  而她这无异在捋虎须、太岁头上动土的嚣张举动,若是让其他人见了,肯定会为她的不知死活捏把冷汗。但路云深──这只横行京城,无人敢惹的猛虎、太岁──接下来的反应才更让人瞠目结舌。只见在人前狂妄强悍的男子汉大丈夫忽地脸色一软、气势尽消。“夏衫……”隐含无奈叹息地低唤她一声,倏地蹲下雄伟身躯,与坐在床沿的她对面而视。“你是我这六年来一直作着的梦,这辈子……不,就算下辈子、下下辈子,我也不可能将你交给别的男人。你一定不知道,为了不让自己想你想到发疯,我只好将所有精力投注在工作上;为了你给我的一句承诺,我心甘情愿地等待;我等待的,只是能够真正拥有你的这一天……”像燃烧着火焰的黑瞳钉入她眸心,他的倾诉听来却是一声闷过一声。

  望着被她捏得五官稍稍扭曲的男人脸庞,没想到他竟还有办法不受影响地对她吐露出这些令她浑身起颤、头皮发麻的绵绵情话。她抿唇,倏地松开手,可下一瞬,她松开的手却落入他宽厚的巨掌内。

  毫无挣扎的意思,她却忍不住垂眸盯看着既温柔又霸道、将她牢牢握住的他的手。

  “……对我来说,你就像我的弟弟──”她轻轻开口,试图用平静的声音安抚他浓烈得令她一时难以承受的感情。

  “别自作主张界定我们的关系!”狠狠打断她的话,男人的火气轰一声又被点燃了。

  “是吗?你丧失记忆了是不是?明明你来我家的头一年还叫我姊姊的。”提醒他。唉!怎么那样单纯美好的时光一去不复返哪。

  路云深的眸中有些遗憾地一闪,低咒了声。

  洪夏衫得意地勾唇一笑,抬眼望着他有些铁青的脸。虽然不是什么值得拿来骄傲的事,但她不得不说。“还有,你足足小我四岁,这你总得承认吧?”

  四岁耶!也就是说,当她已经在扛酒坛了,他还在吸奶;当她已经大到足以把个迷路又失忆的小家伙捡回家了,他竟还连吃饭穿衣都不会。虽然后来的他改变很大,大到足以让人常常忘了他比她小四岁。但事实就是事实,这是永远也改变不了的。

  路云深凝视着她的笑,原本臭硬的表情突地转为若有所思。他钳住她手的力道又加重了一分。

  “……你在乎我小你四岁?”他根本没想过这件事,他看到的只有她。但她会在乎?

  洪夏衫朱唇的笑痕一敛。只有在家人和他面前,她才不用刻意维持洪家酒肆女儿永远爽朗、笑吟吟的美好形象。“对。笨蛋!有哪个女人想让自己看起来比身边的男人老的?”更何况还老四岁咧。

  他深吸口气。好,她在乎。

  “你觉得我们两人站在一起,有人会认为我比你小吗?”既然两人差四岁的事实他无法改变,那么这问题的答案她也反驳不了吧?

  洪夏衫认真地看着他的脸,知道他想说服她。曾几何时,这任她捶捏、任她欺负的“弟弟”,如今也长成了真正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大丈夫了。只是,她从没研究过她对他的感情真的是如此单纯吗?

  当年她为了让他安心回自己家,这才随口答应他的要求;但这几年下来,两人之间的牵牵扯扯,恐怕她原本的无心无意,也很难不被他撩动出什么吧?

  “……小深,”今晚第一次开口唤他的小名。时光,仿佛又回到好多年前,有数不清的闲时,两人就像这样聊天说笑,甚至一起研究品尝她新酿的酒……她的眼神因为回忆而微微迷蒙了下,但很快便在他像燃着噬人烈焰、令人半刻也疏忽不得的目光下回过神。“老实告诉你,我根本从未打算兑现对你的承诺。若不是为了某些原因,也许我很早就为人妻、为人母了──”

  “我知道。”没想到她话还未说完,他便用粗哑的声音闷道。

  洪夏衫意外的心一跳一紧。

  眉眼沾染着阴霾,他忽然直起身,并且顺势将她从床畔拉起来,牵着她走到房中央的桌子前坐下。

  不明白他要做什么,一直到与他并膝坐着、他沉默地拿起桌上已盛满酒的两只玉杯,将其中一只放在她手上,接着用拿着酒杯的手勾着她的,她才若有所悟。

  发现自己的胸口倏忽而紧绷到几乎无法呼吸,她下意识要抽回手。

  他立刻用另一只大掌坚定而有力地稳住她。近在咫尺的浓烈凝眸饱含深切的渴望。“这是我们的交杯酒。”语调低沉而诱哄,意欲明显。

  果然!她微蹙眉。“我不──”想阻止他继续胡作非为下去。

  “要。”用意外温柔的轻语回应她,路云深望进她的眸心、一副准备和她耗到天荒地老的态势。

  而她就这样被他缠着,毫无退路。

  这臭小子!

  咬着牙,她狡黠一笑,趁他怔然的瞬间,立刻将酒杯凑近嘴边,一饮而尽。

  察觉到她的小诡计,慢了一步的路云深倒不在意地跟着把酒喝下。

  洪夏衫放下杯,他却还没预备歇手──就在她来不及反应间,他已经动作俐落地抓起她一小撮发,用剪子剪下。她挑眉、傻眼,见他接着同样剪下自己的发;而当她发现他毫不犹豫地把两人的发三两下结在一起时,她竟感到一阵强烈的心荡神驰。

  她明白这层结发的意涵。

  她没想到,他竟如此认真慎重地对待这场仪式。可她呢?

  悄悄叹口气,她抬起手,将压得她头疼的沉重凤冠取下,放在桌上。不过这时她才终于察觉有异地眨眨眼。看了看这顶和她从家中出嫁时完全不一样、却更显高贵华丽的凤冠,再下意识瞧了一眼身上同样陌生的丝绸嫁衫,她总算领悟到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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