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剑一离手,失去血色的李旸自知难逃一死,脖子一仰,准备受死,谁知剑光一掠,该有的痛楚迟迟不落,他勉强拭去被血遮掩的眼角,看清身前站了一位绝然飘逸的女子,逆光中只见她皎好的侧面,然后听到她冷冷的清音。
“说,这是谁的剑?”龙霞一双冷冽的眼直逼,手中银剑平指。
青衣人被突来的剑气一拨一震,当场愣了一下,接着又看到使剑人是名美艳的女子,更是失了神,片刻怔如石雕,直到令人一冷的寒气逼近,才蓦然清醒。
为首一人慑于她冰冷的气质,略微迟疑了一下,“姑娘,请让开。”
“给我答案。”龙霞眉一沉,口气不耐烦地等着。
“此事与你无关!快快离去,刀剑可无眼。”青衣人仗着人多,声势壮大地提高音量。
“这个人的死活我不管,你们吓着了我的侍女就得付出代价。”她不是慈善之辈,原就不懂宽恕,本来她不想插手此事,偏偏他们惹恼了她,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是她一贯的宗旨,好好的一顿美食因一把飞剑而中止,让她不悦到极点,他们破坏了她那一点点难得的好心情。
而第二条罪状就是他们吓晕了她的侍女多兰儿,这两条罪状并犯,她绝不饶恕。
“你在无理取闹,再不退下,我连你一并铲除。”为首之人冷言道,如此美人,却不识好歹。
“是吗?”龙霞嘴角勾起一朵令人生畏的冷笑,“等你胜过我手中的剑再说。”
“你……好,想死我成全你,来人呀!把人给我杀了。”
为首之人一声令下,一群看似有序的青衣人一拥而上,剑剑招招都以置人于死地的阴狠。
龙霞当下被挑起火气,毫不留情地还击,她先以冷玉邪的一记流星追月划破他们的手背肉,再以彩云扑蝶之姿攻向他们命门,剑起剑落快如流萤,顿时十数把刀剑齐声落地。
她回身一指,剑尖顶住那名发号命令的青衣人,“现在可以告诉我是谁挑开剑的吧!”她要的只是一个交代,无意卖弄剑术。
见首领无意出卖手下,所以其中一名自动走出来,“我。”
“很好,有胆。”她很赏识他的勇气,“看在你有义气的份上,自断一指,我就当没看见这回事。”
那名男子倒是豪气地拾起地上断剑一挥,小指随即落地。
既已讨回公道,龙霞收回剑,本想丢剑了事,谁知她那爱管闲事的小侍女,不知何时清醒,擅作主张地扶起那位受重伤的男子,并用衣裙撕布为他包扎,这下她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多兰儿,我有说要救他吗?”
多兰儿的衣服上全沾了血,一副理直气壮地说道:“你不是帮他打坏人,而且他受伤了。”
“你怎么知道谁才是坏人,万一救错了怎么办?”龙霞暗忖,那伙青衣人不似一般江湖人,倒有些官味。
“这……”多兰儿看看那群手持刀剑的青衣人,再看看自己扶着的男人,她决定……“人多欺负人少就是不对。”
正要回斥的龙霞听到重伤的男子,似乎在说着宁什么王府的,于是没好气地走近一点问:“你是谁?”
“在……在下宁……宁南王世子,李……李旸。”
宁南王府的人?那不是……“令堂可是湘南龙家的人?”龙霞记得龙家有位女子曾嫁入王府为妃。
“正……正是,现任门主是……我表妹薄雪。”
天呀!她可真倒楣,救到龙雅的表哥,实在是……
龙霞转身向那群青衣人致歉,“很抱歉,我不能将龙家后人交于你们,若有不服,欢迎至斜剑山庄要人。”反正那群人正闲得发慌,龙霞心想。
“你是杭州斜剑山庄的人?”众人不由得讶然。
“斜剑山庄,龙霞。”
“四冰美人之一的龙霞?”
“正是。”
青衣人技不如人,只好无功而返,回京复命。
☆☆☆
回程路上,龙霞不断在心底叹息,她是招谁惹谁来着,无缘无故救了一个男人也就罢了,还要兼当掮夫,帮她的小侍女扶人,要是被大醋鹰撞见,这个男人算是白救一场。就连多兰儿多亲近她一点都会不高兴个半天,何况是“碰”男人身体。
“你撑不撑得住,出了镇再行三里便是赤鹰堡,我不便扶持你。”龙霞礼貌地道,要是有轮椅就方便多了。
“我想……应该可以。”失血过多,李旸有些挺不住,但是碍于姑娘家清誉,他以剑柄撑地簸行。
“霞姊姊,啊!快回堡了,要唤小姐才是。”一时想起堡主森严的脸,多兰儿赶紧改口,“小姐,他不会死吧?”
瞧他那张脸可谓是死白,衣服上的剑痕多得吓人,要是挺不住死掉了,她和霞姊姊不就要挖坑埋了他,恶!死人耶!多兰儿开始祈祷他别太快死,至少要活着回到赤鹰堡。
李旸虚弱地朝她笑笑,“小姑娘,一时之间还要不了在下的命,多谢关心。”
“我不是关心你啦!我是怕万一你死了,我和小姐不就浪费时间救你。”她没什么心机,心直口快地说道。
“对了,我还没谢过两位小姐的救命之恩。”
“我不用谢啦!是我家小姐救了你。”多兰儿不敢居功,免得回去后挨训。
“是,小姐恩情,在下没齿难忘。”李旸感激地道,她长得真美,如同谪尘仙子。
多礼即虚,龙霞只是微微颦眉,“我是看在龙雅的份上才出手,不然任你长蛆生虫,我也不会看你一眼。”
“你与表妹是……朋友?”他似乎没听说过,他与母亲娘家素来不亲,只知龙门在江湖上颇有地位,连皇上都十分礼遇。
“不是。”龙霞否认道,谁和那魔女是一路,她没楣到那种程度,除了那几位主子,还真没人受得了龙雅的怪脾气。
“不是?”他有些讶异地望向她。
若不是她及时点住他失血的穴道,又输以真气维持,此刻的他怕已支持不住,连询问的机会都杳然。
“龙雅与敝主人,也就是斜剑山庄的庄主夫人是挚交,不救你有违门训,倒是你与何人结仇?”龙霞不解地问,仇深至此,非要夺人性命。
感慨了一声,愁绪拢上李旸眉宇之间,“我想是我兄长吧!”
“手足相残?为世袭爵位。”她猜测道,果然,那群青衣人不是泛泛之辈。
李旸娓娓道来,“家兄与我并非一母所出,当年父王因母后一直未生育子嗣,所以在宗亲中过继一名男丁继承香火,谁知半年后,恩爱恒常的父母却意外怀了我,及长之后有意将爵位传给我,因而引发长兄的不满骤下杀机,幸赖姑娘相救。”
他从无意继承王位,所以才遍访名山古境,为免大哥不信任,他还远走北方,久久不归,没想到权力欲望还是腐蚀了大哥的心,硬是断了手足情,非置他于死地不可。
“人性就是如此,贪心不足,总想一步登天。”龙霞颇有感触地说,平凡人想做不凡事,不凡之人却只想做平凡人。
由于李旸有伤在身,每走一步便扯痛伤口,所以步履稍嫌缓慢,可谓龟步,龙霞主仆只好陪他散步,一里路程走了快半个时辰。
因为走得慢,她们看见路旁有一位少女,趴在一具草席半掩的“尸体”上哀泣。
“小姐,她好可怜哦!”
可怜吗?她倒不觉得,龙霞冷淡地说:“人生至古谁无死,该死的时候,阎王的催魂笑照样大笔一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