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杏把心一横。“我一点都不傻,更不想一辈子都当个女官,如今有机会往上爬,为什么不要?昙月,傻的人是你… …”
不等银杏把话说完,昙月转身就走,她必须先确定爹娘是不是真的落在太子手中,想到爹患了风疾,病情原本就不乐观,万一… …
不敢再往下想,昙月用最快的速度回到承庆殿,在厅外等着李隽和属臣们讨论完事情,这才满心不安地进屋里去。
李隽一听昙月说想回去探望双亲,虽然合情合理,不过他真的一刻也不想让她离开身边。“一定要今天回去吗?”
“我只是觉得有些心神不宁,就怕爹的病情又有了变化,还是回去看一下比较安心,只要没事就尽快回来。”昙月想好理由说。
“也好。”李隽也不忍让昙月一面为他分忧解劳,还得一面挂念双亲,于是将进出宫中的信物给她,并且馈赠一小箱的珍贵药材。“这些都是父皇赏赐的,你就带回去,让你娘好好的调养身子,毕竟照顾病人的工作很辛苦。”
昙月心头一紧。“我很快就会回来。”
“当然,你不回来可不行,我不能没有你在身边。”李隽低头吻她,双手在昙月的身上爱抚地说。
“这种没有出息的话,可不能让别人听见,就算没有我,你也要完成大业。”昙月嘴里慎骂,心里却发酸,若太子真用爹娘来要挟她,她不知道怎么办,要她毒死自己所爱的男人,自己还能活吗?可是爹娘呢?难道就不管他们了?昙月想到这儿,几乎无法呼吸了。
李隽哈哈一笑。“可是有你会更好。”
“真的吗?”昙月嘴角噙着一抹有些苦涩却又有些甜蜜的笑。“不再觉得我啰嗦又唠叨了?”
“就是要你啰嗦唠叨我一辈子,不然跟你没完没了。”李隽满足地看着怀中有张清灵慧黠面容的女人,怎么也看不腻。
昙月噗哧一笑。“那我就放心了,因为要我不啰嗦唠叨似乎也很难。”
“哈哈… …”李隽仰头大笑。
“那我走了。”昙月打起精神来,不想就这么被打倒了,难道自己就得任其摆布?一定还有法子的。
“快去快回!”李隽这才放开收拢的双臂。
“嗯。”昙月喉头紧缩,只能发出单音,然后满怀心事地出宫了。
约莫一个时辰后—
昙月总算回到位在兴化坊的家中,才踏进门,家中唯一的老仆妇见到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把昙月的心扭成一团。
“小姐,你可回来了… …我想尽办法要通知你… …呜呜… …可是… …”
“到底怎么回事?”昙月耐心地问。
老仆妇呜呜咽咽地道来。“前天夜里突然来了好几个人… …什么也没说就把老爷和夫人押走… …也不准我去报官,说等小姐回来就知道… …”
闻言,昙月的双脚一软,险些坐倒在地上。“那些人还说什么吗?”看来真的被太子的人抓走了。
“没有… …只说等小姐回来再做决定。”老仆妇抽出手巾,搂了搂鼻水。“老爷口不能言,努力地想开口斥责那些人,结果被很粗鲁地抬出去,夫人则是快被吓晕了… …我说要跟去伺候,他们就把我推倒在地上… …”
“我、我知道了… …”昙月脸色苍白似雪。
她该怎么决定才是最正确的?昙月心神大乱的思忖,纵使她再聪明过人,面对这样的情况也是无计可施。
爹,女儿该怎么办?
昙月心中发出无助的呐喊,眼角在这时望见厅堂上挂一了幅书法,上头写着大大的“忠”字,那是父亲在成为光禄大夫之后亲笔提的字,还记得父亲时常站在这幅书法前警惕自己,不管对皇帝有任何建言,都得要忠于朝廷和百姓,那才是真正的为皇帝尽忠。
“小姐?”老仆妇着急地唤道。
昙月收回纷乱的收思。“我得回宫里去了,爹娘的事… …我会想办法。”
“小姐一定要快点把老爷和夫人救回来。”
勉强的对老仆妇微微一哂,安抚了她的情绪,昙月这才重新戴上帷帽,脚步沉重地离开家门。
待昙月再度踏进东宫,已经是申时了,宫女们正在把挂在廊下的宫灯点燃。
她脸色凝重地来到太子面前,不去看对方嚣张的笑脸,而银杏也正好坐在一旁,见到昙月又回来了,表示事情有了转机,心头不禁暗自窃喜,想到自己离贵妃之路终于可以更近一步了。
“请太子放了奴婢的爹娘。”昙月跪求地说。
“看来你终于相信了。”李晨倚着香几,扯了扯嘴角。“只要你照我的话去做,我马上派人放了他们,不然… …”还故意拉长尾音,好强调事情的严重性。
“奴婢又怎么知道太子说到做到?”昙月压根儿不相信李晨的承诺。
银杏心里七上八下,急切地说:“我可以担保!”
“你只能选择相信本太子。”李晨哼道。“奴婢明白了。”昙月不得不佯装屈服。
“把鸩毒给她。”李晨在心中冷笑,早该如此,真是浪费他的时间。
“是。”银杏将小瓷瓶交给昙月。“事成之后,我一定会请太子放了你爹娘,这点我可以保证。”
“你什么也无法保证。”昙月接过只要喝下一点点就能致使的毒药,幽幽地凝娣着银杏。“你自己好自为之了。”她们往后要走的路不再相同了。
“我当然会。”银杏还怀抱着贵妃梦,不肯轻易死心。
将小瓷瓶紧紧地握在手中,昙月深吸了口气,走出了东宫。
此刻的她相信这么做是对的,先撇开她与李隽的感情不说,若真在酒中下毒,秦王一死,再也没有人与太子抗衡了,将来必定由太子即位,百姓受的苦难没有尽头,大唐的未来更是堪虑… …昙月只要想到爹若是知道她为了救他们,居然下手毒害秦王,绝对会羞愧得无地自容,恨不得撞墙而死。
昙月咬着下唇,眼中热辣辣的,她想要救双亲,是不想成为不孝之人,但是成全了孝道,却也让爹成了大唐的罪人,最终含恨而去,孰轻孰重,真的难以选择,但又必须做出最好的决定。
所以昙月想到不如先假装配合太子的阴谋,暂时保住爹娘的性命,然后再找机会与李隽商量,设法查出爹娘被关的地方,眼下只有这个法子。
将整件事情通盘想过一遍之后,昙月于是亲自制作了李隽最爱吃的汤饼和蟹黄毕罗,自然还有一壶酒,想着李隽每回看其它人喝得很开怀,他却只能在旁边干瞪眼,她就觉得好笑,今晚就破个例,让李隽解一下酒瘾。
半个时辰之后,当昙月端着银盘进入了厅内,正在看书的李隽闻声抬头,马上朝她咧开大嘴,那温柔的眸光像是可以描出水来似的,让昙月喉头一窒,心中百转千回,而他不会明白她此刻的天人交战。
“我怎么不知道你已经回来了?刚刚还在想要是你今晚不回来,那我一定会睡不着,这可怎么办?”
“那就把韩非子从头看一遍,保证很快就睡着。”昙月慎瞪了他一眼。
“这么一来,我只会更想你。”李隽佯装出苦恼的样子。
“看在你这么会说话,今晚就让你解解馋。”
“今天对我这么好。”李隽看到那壶酒,笑不可抑地说。
昙月将银盘摆在几案上。“免得你老是望着别人的酒杯猛吞口水,好像我对你很苛刻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