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边都是好哥们、好兄弟,就算出现女生,也都只是玩在一起的玩伴,像宁静学姊那样让他惊为天人、动心不已的女生,头一次出现在他生活中,但他却不知该怎么表达。
“我话先说在前头喔!妳出去要是敢乱讲什么,我一定揍扁妳。”他一面对着言薇葳说,一面看着镜中的自己,五味杂陈。
“怎么?有损你钧哥的气魄啊?”她还是想逗这面恶心善的家伙。
她能体会,像贝钧这样从小被严密保护的大少爷,一定有很多“凡尘俗事”无法经历、无法体验——包括对心仪的女孩子表白。
贝钧转过眼,恶瞪了她一眼,言薇葳才道:“说笑的啦!快练习啊!”
贝钧将视线转回,随口对着镜子念了句:“让我照顾妳。”
“放点感情行不行?”
“让我照顾妳。”
“自然点行不行?”
“喂!妳整人啊!”
“你就放轻松、什么都别想,把心底最真的感觉说出来,把镜子想象成宁静学姊就行了啊!”
“喔。”贝钧应了一声。
“喔什么喔!我可没义务教你这些喔!”说罢言薇葳作势转身不理他。
贝钧忙拉住她的手腕。“好啦好啦!知道啦!我不会对镜子讲话嘛!不然妳假装是宁静学姊,让我练一下,可以吗?”
言薇葳瞥了他一眼。“行,不过这些笔记给我重抄一遍,写些什么东西?根本看不懂。”
“厚!还要重写喔?”贝钧抗议着,不过被言薇葳的大眼给瞪回去,不得已下只能乖乖点了头。
被言薇葳戳到死穴的贝钧认命拿起笔,为了有人可以“实地练习”,他只有听话的分。
“让我照顾妳。”奋力抄完笔记的他,对着言薇葳猛练习。
“不对啦!你这样不够自然,害羞什么?”言薇葳纠正。
“什么害羞,妳不要乱讲!”
“你要看着对方的眼睛,然后自然地说出心里话,这不难吧!”
“还真有点难……”贝钧终于承认。
看着放下身段,坦诚弱势的他,言薇葳没再吐嘈,反而出言安慰:“不会啦!没人生下来就会告白,多练习就好啦!”
贝钧瘪了瘪嘴,终于叹了口气。“我问妳,我这样是不是很拙?”
“是有一点。”
“妳讲话还真不客气耶!”
“不然你要听谎话吗?”
“妳是不会安慰我一下喔!”
“喂!你搞清楚,本姑娘花时间陪你练习,你还敢嫌咧!”
“好、好好,大姊妳别气,这样会『老』……”
“又说我老?我看你真的讨打……”
两人一来一往互“当”,不久又扭打成一团。贝钧突然发现,好像这个时候他才做得到言薇葳所谓的“自然不别扭”,他心底有什么话都可以在言薇葳面前直接说,反正讲错话顶多就是两人打一架。
他贝钧天生就是爱打架,这辈子还没跟人打得这么过瘾,嗯……应该说,还没被人打得这么过瘾,尤其对方竟还是个女人……
第三章
下课钟响,贝钧双手插在口袋,里头有最新款的MP4,连着耳机听着时下流行歌曲。
远远地走来一群同学,贝钧马上泛起笑容。“走!网咖,我请。”
于是一大票同学欢天喜地地跟在贝钧后头,到了学校附近的网咖,老板看见贝钧又带了一票学生来消费,喜孜孜地点头示意。
坐在计算机屏幕前,声光效果十足的在线游戏开始在贝钧眼前不断上演,桌旁的可乐他一杯一杯不断下肚,以往的他必定沉迷其中,浑然忘我,不过今天却不知怎么着就是有些怪异。
心头好像有件事让他放不下、让他分了神,却又不愿定下心好好面对。
“钧哥,听说你家又请了一位新家教。”坐在旁边的同学开口问着。
不说还好,一提到言薇葳,贝钧脑海顿时好似划过一道闪光,哈!原来自己是在烦这个。
“对啊!那个泼妇。”他随口应着,手指在键盘上忙得很。
“听说她是跆拳道社长耶!”同学一面打怪,一面说着。
“那又怎样?还不是被我扁得半死,我的身手你们不知道吗?”贝钧矫健的身手大家没有怀疑过,这四年来他大概只有体育课成绩不用人操心,而死爱面子的贝钧,怎么可能让他的一票好友知道,自己曾栽在一个女人手下过?
他一面盯着游戏,一面又念道:“女生就该轻声细语、温柔贤慧,像言薇葳那样的恶婆娘,真不知道以后怎么嫁得出去?”
他的音量不小,不过同学们都没响应他,贝钧有些心虚,他知道言薇葳在校内名气不小,难不成真的要让他们知道自己被她扁过?
这还得了?贝钧不禁又提高声量:“我告诉你们,练几天跆拳道没什么了不起啦,不就是那几招,我随便一拳,她就倒地哀哀叫。我看她跟之前的那些家教一样啦!撑不了多久。”
还是没人回他话,贝钧忍不住再大声了些:“喂!你们今天是怎样?听到言薇葳就都变哑巴啦?有点男人样好不好,明天我就去跆拳道社踢馆给你们看,OK?”
“钧……哥,那个……”
“怎样啦?”
“那个……言薇葳学姊在……你后面。”
“什么鬼啦?”
“人就在你后面啦!”
贝钧的屏幕隐约笼罩起一道阴影,身边同学们个个停下手上的游戏,纷纷做出准备逃跑的姿势。
言薇葳双手环在胸前,低眼睨着贝钧。
“妳什么时候出现的?”贝钧暗自吞了口口水,力作镇定状。
“这不是重点。”
“妳听到了什么?”
“全部。”
言薇葳放开了双手,一双拳头互相摩擦了一下。一票同学已经拉开椅子,拎起书包。
贝钧见同学们不是面有菜色、就是准备要落跑,没有一个象样的,于是他提了一口气,豁出去般道:“怎样啦?听到就听到啊!本少爷的事本来就不用妳管,闪开啦!”
“你好像忘了我是你的家教。”言薇葳不疾不徐,一个字一个字慢慢说,脸上甚至泛起让人丧胆的不明笑意。果然是名不虚传的跆拳道堂堂女社长,光讲话就让人闻风丧胆,有人已经开始腿软。
贝钧依然死不肯就这样罢手:“家教?!我看是奶妈还差不多。”他硬是呛了她一句。
“你昨天晚上答应我什么?”面对贝钧的挑衅,她不打算随之起舞。
“答应妳什么啦!不就对着镜子念一大堆有的没的。”
言薇葳微微哼了一声,淡淡说道:“我看,你这辈子只有对着镜子说那句话的分了。”
言薇葳出招,不是用拳脚功夫,而是一语就让贝钧毙命。她态度沉冷,话语平静,就像古装游戏里的高手过招,她使的是最厉害的暗器。
果然这话就像一枚悄悄发出的暗箭,不偏不倚正中贝钧心坎,却没人发现。
贝钧终于停下了键盘上的手指,发现自己的心口果然痛了一下。
她的意思是,自己这辈子永远别想得到像宁静学姊那样的女生青睐吗?
她要说的是,自己是一事无成、毫无用处的废人一枚,永远没有机会向宁静学姊表白吗?
他暗自咬了咬牙,有些不满,有些怒气,但更多的是许多说不出的感受暗藏在心里,连自己也找不出是什么。
“怎么?就这么瞧不起我?信不信我明天砸了妳的什么跆拳社!”他从没有这么不服气过,从没这么想把事情解释清楚。他不过就是下了课过来网咖放松一下,又不是就此沉沦,她用那种不屑的眼神看着自己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