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难得这般“人模人样”地好好讲话,还会加大道理进去,表情严肃,态度认真,看得言薇葳先是入神,最后……忍不住笑了出来。
“好,谢谢你的一番心意。”她终于笑了,贝钧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口袋的确有用不完的钱,不过此刻的他明白这世上果真有钱买不到的东西,就像两人之间这样的情谊。
看着言薇葳脸上漾开的笑容,贝钧松开了脸上紧绷的神经,“说真的,这学期我有点怕怕的。”
“怕什么?”
“万一……毕不了业怎么办?”
“你是怕丢贝老爷、贝夫人的脸吗?”
“拜托,谁管他们?我是怕让你……”贝钧顿了顿,却没继续说。
现在大家都知道,言薇葳是他的专属家教,要是毕不了业,她的脸不就被自己丢光了?贝钧是这么想的,却没说出口。
“有我在,不用担心,我会帮你排进度。”言薇葳听到贝钧开口要用功念书,心底相当高兴,“告诉你一件事,让你当做努力目标。”
“什么事?”
“宁静学姐今年研究所毕业后,要到美国深造,你努力点,说不定也可以一起去美国。”
“她要去美国?”贝钧稍稍讶异,“这么远啊?”
“是啊!但是只要你肯努力,没有不可能的事,说不定到时还有机会跟她申请同一间学校哦!”
言薇葳知道宁静对贝钧的吸引力,因此想尽办法让他立下目标,好好把握仅剩的最后一个学期。
不过贝钧却垂下了肩,“没有用的,静学姐根本不理我。”
“事情没有绝对的啊!”言薇葳不想看到他落幕失望的模样,她希望他过得阳光、积极,于是继续鼓励他,“女生都喜欢成熟独立、会照顾人的男生,我说过你心地不坏,只是生活欠缺目标,只要你肯改,什么时候开始都来得及。”
她说着打气的话,也顺道像以往一样亏了亏他:“你到底是不是男人啊?”
“废话!”
“那就振作起来啊!证明自己办得到,让别人看到你不一样的一面,如果遇到一点小挫折就垂头丧气,我可要喊你小娘炮啰!”
“喂!恶劣喔你!”
不管是用激将法还是正面鼓励,不管是拿宁静当诱饵还是用留学美国当目标,言薇葳用尽方法希望贝钧能振作,奋力做最后一搏。这些贝钧其实心里都明白,他更不想辜负她的一番苦心。
“好啦!知道了。我一定毕得了业,娘炮那两个字给我收回去。”
为了不然言薇葳丢脸,贝钧努力K着那些他没兴趣,但不得不念的东西,言薇葳有时陪他熬夜念书,把他的辛苦都看在眼里。
日复一日,贝钧每晚用他的“外挂程序”在电脑游戏上练功,自己则在书桌前做毕业前的最后冲刺,直到学期末。
“明天的毕业专题你以平常心上台就好。”这晚,言薇葳一边替贝钧检查期末报告内容,一边替他打气:“不用太紧张,我会在台下。”
“你会在台下?”贝钧似乎吃了一颗定心丸,但似乎又因为她会在场而更觉不安。无论如何,他都不想丢言薇葳的脸。
“教授要我们一些成绩优异的研究生,一起在台下观摩,顺便给他意见。”言薇葳笑着说道:“还有宁静学姐也会去。”
听到宁静也会到场,贝钧心门一跳,但却发现他其实更在意言薇葳的出席。“你也是成绩优异学生喔?”他虽然语带玩笑,但其实心中一直很佩服言薇葳,身边大小事一堆,还是可以把书念得这么好。
“废话,不然我奖学金领假的啊?”
“那我更不能……”贝钧心中想说的是更不能丢你的脸,不然人家会说名师出不了高徒,不过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
他还学不会坦白开门。
“那你会帮我向教授说好话吗?”他只好随口问了这句。
“不会。”
“这么冷血?”
“这叫公平。”
“无情无义的老太婆。”
贝钧逗了她一句,但言薇葳看得出他眼神中藏着不安与惶恐,却用耸动的肩膀和无谓的对话掩饰着。
“其实你还是有些害怕,对吗?”她靠近一问。
这一问又说中了贝钧心事。
他的确没有把握,没有自信。“你讲话一定要这么坦白吗?”他瞪了她一眼,不过说来说去,还是言薇葳最了解自己。
言薇葳温婉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语气柔和:“其实你进步了很多,人只要和自己比较就好,不用太在意别人的眼光。明天你就心平气和的报告,坦然面对台下的人,自自然然的把最近积累的实力展现出来就可以了。就算过不了关,也对得起自己一回,至少不再茫然度日,被别人说是个游手好闲的大少爷,对吧?”
言薇葳这一席话真像照进他幽暗内心的阳光,她是这样肯定自己,鼓励自己,贝钧第一次知道什么叫感动,他的胸口有些发热,微微颤抖。
他感动归感动,他堂堂男子汉实在很难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和她说谢谢,他大大吸了一口气,他快要掉下来的眼泪鼻涕吸了回去。“怎么,我给别人的印象就是游手好闲大少爷是吧?”
言薇葳笑嘻嘻地回着他:“怎么,你今天才知道?”她晓得他又要找她抬杠,不过时间不早了,今天得早点休息。
“明天上台的衣服准备好了吗?”言薇葳帮他做最后确认。
不过贝钧却愣了一下。“上台的衣服?要另外准备吗?”
“废话,这时期末毕业报告耶!大家都会穿正式服装,你至少给我套件西装外套吧!”
“我……没那种东西。”贝钧名牌的球衣一堆,流行的垮裤,棉衫也不少,但他从不和爸妈参加什么无聊的名流聚会,自顾玩自个儿的,现在要他去哪生什么正式西装?
言薇葳白了他一眼,从贝钧的表情就知道这家伙根本没准备。
“去请管家拿一件老爷的衣服吧!”她只好替他想办法。
“我爸的衣服?最好是我能穿啦!”
“本姑娘亲自帮你改,行了吧?”
贝钧瞪大了眼,怎么这大家教会的东西这么多?还真包山包海。
夜半三更,贝钧看着言薇葳拿起剪刀“喀”的一声,精准剪下西装外套下摆,然后开启简易的家庭缝纫机,“喀答喀答”地车上线,打好褶。
“不是吧?你主修新闻,副修缝纫喔?”贝钧看得目瞪口呆,他以为言薇葳这双手只会扁他。
言薇葳笑了笑:“其实我最大的兴趣是服装设计。”笑里有她的认真。
“是吗?那怎么会念新闻传播?”原来言薇葳跟他一样,都“志不在此”。
不过贝钧这么一问,却好像勾起她许多平日不提的回忆。
“是朋友就讲,不要老把话憋在心里。”贝钧推着她的肩膀,好想把她心底的话统统挖出来。
“没什么,小时候一位记者帮助过我们家。”言薇葳见他问得急,只有轻描淡写:“后来刊载在报纸上,那年我们家收到很多爱心捐款。”
贝钧听着,脑海中开始浮现许多电视,报纸上刊登的贫困家庭,有的好像连书桌都买不起,只能吃学校营养午餐,有的过年很辛苦,没有保暖的衣服穿……
“后来呢?”他急着追问。
言薇葳拿起了针线补西装细部,依然不太想倾诉心事。“没有啊!那位记者后来当上了主播,就这样。”
“所以你也立志要当记者、主播,一方面可以改善家境,一方面说不定也可以帮助更多人,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