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索过后,她拿出手机,一一查看电话簿里的电话清单,较常联络的大多是舞剧团的同事,还有两、三位打工结识的朋友,不过她知道,他们并不能给予立即的帮助。
电话簿最后一个名单,让她心头一震。“滕洛……”
几天前,他的特助送来房屋过户资料上,有他的办公室电话号码及私人手机,她暗自记了下来,等他的特助一走,她便把两组号码输入手机。
梦娣定格在滕洛的名字上,拨与不拨,仅介于一念之间。
经过一番挣扎,她仍无法忽略心底的声音,终于还是按下通话键。
响了几声,他的手机关机,而接听办公室电话的人,却是他的助理。
对方告诉她,滕洛正在开会,不方便接她的电话,要她留言会代为转告。
“不必了,没什么重要的事,再见。”回答完,梦娣就切断通讯。
身处山区,越来越频繁的雷电和加剧的暴雨,让一向胆子挺大的她,不禁也害怕无助起来。
这些年来,她习惯独来独往,很多事都一个人扛下,独自面对解决,此刻,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雷雨将她困在山路旁,求助无援的情况下,她才深刻体认到自己内心有多孤单,希望能偶尔停下脚步,有个肩膀可以依靠、分担压力。
不过现在不是感伤的时机,她不允许自己在这紧要关头软弱。
她重新打开手机,试着打给团长讨救兵,有一通电话却早了一步打了进来。
梦娣没多想,没看清萤幕上显示的名称,匆匆地接了起来。“喂?”气势惊人的雷声遮盖了彼此的音量,一道雷仿佛就落在一旁的树丛,发出“啪兹”的声响,让她逸出一声惊呼。
随后,手机里传来她渴盼听见的低沉嗓音,她的眼眶蓦地红了。“滕洛?!”她又惊又喜。
“你在什么地方?”滕洛力持镇定的问。
会议中,他的助理附在他耳边提及她打过电话的事,还说情况似乎颇危急,当下,他的胸口一紧,等不到报告结束,悄然离席,到会议室外的长廊尽头回电。
“我在新店山区。”梦娣说了大概的地理位置,忍不住脆弱,腔调哽咽。“因为雨下太大,车子又发动不了,被困在路边。”他并非是个绝然无情的人……她感受到他声音里的紧张与担忧。
“把更明确的位置告诉我!”他命令。
梦娣摇头低喃。“不行……雨太大了,我看不清楚周围……”就算摩托车没故障,这样的大豪雨也不适合继续前行。
“待在那里,我马上派人去接你。”他吩咐,不容置喙。电话还没挂,他就指示助理办事,自己也准备动身出发。
“车子会在十分钟内赶到。”助理很有效率的回报,前后约莫只用了一分多钟的时间。
滕洛满意的颔首。“十分钟内车子会去接你。”他持续与她保挣联系,就算没交谈,也没打算挂断电话。
他搭乘电梯直达停车场,启动引擎后,他将手机接上耳机,维持通话状态。
男人总是容易粗心大意,但他却多了一分细心,透过电话与她作伴,让她在等待的过程中不那么恐惧不安。
低低浅浅的鼻息声在耳畔缭绕,梦娣能够清楚感觉到他的存在,安静的陪伴更胜千言万语,使她的芳心彻底臣服。
转眼间,一台箱型车穿过白茫茫的大雨,缓缓驶来,见到她只身站在路边,立刻也在一旁停了下来。
“温梦娣小姐吗?快点上车。”司机扯开喉咙大喊。“后座有毛巾,赶快擦一擦身体。”
梦娣连忙钻进车内,脱掉雨衣,用大毛巾紧紧包裹住发颤的身躯。“滕洛,我已经上车了……谢谢你。”动容的泪水溢出眼角,没入她的口中,继而在心中酿成一片汪洋。
“嗯。”滕洛若有似无的应了一声。“我挂电话了。”
车内寂静无声,梦娣的心底深处始终无法恢复平静,骚动而喧哗……
第十章
因为豪雨的缘故,脱离泥泞难行的山路,已是半小时后,又行驶了五分钟的路程,梦娣终于赶达表演场地。
她向护送的司机诚挚道过谢,直奔表演后台和团员们集合。
见到她安然无恙的出现,大伙都松了一口气,以她为中心,纷纷靠拢。
“对不起,我……我迟到了。”梦娣气息未定,满怀歉意。
“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团长紧抓住她的手,紧绷的神经终于得以松弛。“后面有淋浴间,你快去冲个热水澡,免得感冒了。”
体会到众人关切的眼神,梦娣一阵感动。“嗯,我马上去。”她展现甜美的招牌笑容,刚才受困山间的惊惶无措,一扫而空。
待她冲洗过身体,喝下团员泡给她的热茶,虽然头有些沉重,但她的身心温暖了许多。
离演出还有一点时间,她开始暖身、练习,做好充分准备,不管在任何场合演出,不管商演或义演,她从来不随便马虎,同样认真看待。
表演开始前三分钟,大家聚在一起精神喊话,凝聚向心力,自我期许能有完美演出。
音乐响起,大家的表情都变得不同,布幕缓缓升起,台下可以容纳三百名观众的席位,座无虚席。
台上的表演者配合着演出戏码,做出各种极富感情的表情,舞动的肢体也呈现力与美,并且充满戏剧张力,教人目不转睛,屏息观赏。
好几次,梦娣都因脑袋昏沉晕眩而导致步伐有些微差错,不过,下一秒,她咬牙提振起精神,忍着身体不适,继续表演。
一个钟头的舞蹈结合戏剧的表演告终,舞者们站在台前接受观众热烈的掌声与喝采。
这一刻,梦娣忘掉了身体的不适,噙着开心的灿烂笑容看着台下的观众,赫然在人群中看见一张俊雅的男性脸孔混杂其中,她的目光胶着,再也无法转移。
谢幕完毕,红布幔降下,遮蔽她的视线。
梦娣来不及换下表演服,立刻离开舞台,行色匆促。
三百人说多不多,可是同一时间挤在一块,要马上找到一个人并不容易。
梦娣在人潮中穿梭,伸长脖子张望,不到五分钟,曲终人散,她却始终没看见滕洛的身影。
她垮下肩头,怔愣在出口,心中无限落寞,忽然,她听见细微的脚步声由远而近,但她没有心思理会。
来者在她身后几步远的地方停下,不说话、不出声,静静的站在暗处,化身为一抹幽微的影子,甘于守候。
“梦娣,原来你在这里。”一名女团员出声唤她。“团长请你回后台,有事要宣布。”
“好,我马上过去。”梦娣收起怅然的情绪,笑着给予回应。
她一旋身,眼角余光不经意瞥向从刚才就一直站在后方、默不作声的人影,接着,她瞠大美眸,喜出望外!
“你……你还没走……”她的喉头哽塞,又想笑又想哭,心口揪得好疼。“谢谢你,真的帮了我一个大忙。”
“跳得很好。”缄默片刻,滕洛松口,由衷地赞美。
观看表演的时候,他的眼中只容得下她翩然起舞的曼妙身影,他知道她是有才华的,被埋没在小小的舞台空间太可惜,可是她看起来总是甘之如饴,不论什么样的处境,她都存有一颗纯善的心,态度坚定却不贪图、不争夺。
“谢谢,我很高兴。”她欣然接受他的称赞,荡至谷底的心情止跌回升。
滕洛沉下眼眸,回避她充满情意的注视。“这是你的东西,掉了。”他把她最珍爱的项炼悬挂在椅背上,然后准备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