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这个时候,她才赫然惊觉,自己对他根本一无所知。
除了他的名字、他出身于富裕家庭,其它资讯一概不清楚。虽然,身为一个房客,不需要也没立场知道房东太多私事……
思及此,梦娣的心,微微往下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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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七点,滕洛将手边的工作告一段落,才收好卷宗,桌上的专线电话恰巧响起。
他停下穿外套的动作,按下通话键。“我是滕洛。”他习惯性的报上名字,会打这支电话的人,通常都是熟识的家人朋友,或是公事上有往来的重要人士。
来电者是他的母亲路品兰,温柔的吩咐他回家一趟。
“我知道了,现在立刻回去。”他无条件应允,没有浪费一秒钟考虑。挂上电话,他的眉宇低敛,神情紧绷压抑。
连一个人的时候,他也不能够尽情的将内心的感受,表现在脸上。
滕洛只能打消回天母房子的念头,直接驱车回滕家,而在家里等着他的,恐怕是一场不愉快的风暴。
即便如此,他也不会退缩。
滕洛回到家,管家马上迎上去,接过他的公文包。“二少爷,大家都在饭厅等您。”
“嗯。”他颔首,直朝饭厅走去。“爸、妈、姐,晚安。”滕洛直挺挺的站在宽敞厅堂的一隅,严肃诚敬的问候家人。
“等一下!”滕家长女——滕欣,突然板起娇艳的脸孔,提高声调。“你没看到我的未婚夫吗?他可是你未来的姐夫。”
“欣,别这么大声说话。”路品兰柔声劝抚,看着女儿的眼神透着一丝轻微的责备。
“妈咪,到底我是你亲生的,还是滕洛?为什么你总是护着他?”滕欣噘起菱唇,毫不忌讳的把身世搬上台面,不单单是为自己抱屈,也为心爱的未婚夫争取受重视的机会。
滕洛黯下黑眸,一言不发,全然没有被她的话影响心情的迹象。
“欣——”路品兰蹙起眉,变了脸色,心头仿佛遭到重击,猛地一窒。
一家之主,现任尊荣金融集团总裁滕少尊觑了女儿一眼,只消一记冷沉目光,就足以让她噤若寒蝉。
滕欣抿着唇,连忙低下头,回避父亲凌厉的眼神。
她一时情急顶撞了母亲,暗自后悔自己的心直口快,事后势必会受到父亲的谴责。
“你过来坐下。”滕少尊继而转向儿子滕洛,命令道。
收到父亲的指示,滕洛才徐缓从容的入座。
他在滕家的地位暧昧,处境微妙,这个生活了十几年的家,他仍然觉得陌生,明白自己始终是个外人。
滕欣憋着满腔闷气,不敢再当着父亲的面前发作,所有不满都化作一记冷箭般的瞪视,射向斜前方的“弟弟”。
滕洛感受到了,默默承接她的愠怒。这是他该受的,如果不是他,她将全然占有父母的疼爱娇宠,无须忍受他这个来路不明的“弟弟”,分享她原本独揽的关心及注意力。
她的敌意是人之常情,滕洛能够理解。
而他的深思,未曾让任何人知晓。
“开饭。”
滕少尊一声令下,佣仆便动员起来,忙着张罗饭菜。没一会儿,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占满半张长桌,十分豪华铺张。
等到滕少尊动筷,其它人才随后跟进,举筷进食。
滕家饭桌上,一向安静无声,有什么话一切都留在饭后再谈。表面上看似平静无波,实则暗潮汹涌。
路品兰忙着挟菜给相处时间大幅减少的儿子滕洛,呵护之情溢于言表。
“妈,我自己来就行了。”滕洛语气淡然。
“妈咪,刚从巴黎回来的是我和宇天,不是滕洛。”滕欣忍不住埋怨母亲的偏袒,心里非常不是滋味。
其实,她并非一开始就排斥他成为滕家一份子,相反地,她很欢迎他成为滕家的一份子,直到发生某个事件,姐弟俩的关系才一下子决裂。
他尊重她,可是无比冷淡疏远;她则被他伤了自尊,于是对他有怨,至今仍难以谅解。
她有时会想,如果他不是她的“弟弟”,而是外人,该有多好?
滕欣咬着唇,失去了好心情,也失去了胃口。
面对女儿的抗议,路品兰蓦地哑口无言,一时找不到话替自己顾此失彼的举动辩解。
“算了!回到这个家,让人一点都快乐不起来!”滕欣重重地摔下筷子。“宇天,我们去外面餐厅吃。”拉着未婚夫忿然离席。
“欣……”路品兰出声挽留,流露出担忧的神情。
“给我坐下!”滕少尊冷沉低喝,威吓性十足。
他的话媲美圣旨,无人胆敢违抗,连滕家的掌上明珠也不例外。
他爱孩子,但绝不纵容,更不允许放肆,失了分寸。
滕欣自然没敢造次,她止住步伐,可是赌气地不肯回座。
“欣,回去坐好,不要惹你爸生气,乖。”关宇天在她耳畔低声安抚,温柔的语气近乎讨好。
滕欣纵然百般不愿,但父命不可违,还是仅能调头回座,备觉难堪。这下子,她更觉得委屈皆因非亲生弟弟的滕洛而起!对他的怨怼与责怪更增添一分。
“娟嫂,把酒拿来。”她口气欠佳的支使。一肚子火气在餐桌上无从宣泄,她只好藉酒排解浇愁。
“大小姐,您要哪一种酒?”娟嫂小心翼翼地问,深怕扫到台风尾,那接下来的日子就不太好过了。
“最烈的。”滕欣赌气的说。
“欣,妈咪向你道歉,你不要生妈咪的气。”手心手背都是肉,无心伤害了女儿,路品兰心里非常不好受。
“品兰,你没必要道歉。”滕少尊护着爱妻,能理解她的心意。
“对,妈咪,需要道歉的人不是你。”滕欣的美眸扫过不吭一声的滕洛,存心找他麻烦。
滕洛抬头迎向她挑衅意味浓厚的眼光,旋即低下头表达他的歉意。
然而,他的赔罪并未让她释怀,不管他做什么,她都不会原谅。
除非——
她的眉心纠结,黯下明媚的眼,心口隐隐泛疼。
“大小姐,酒来了。”娟嫂一手捧着陈年威士忌,另一手提着一桶冰块,放置于桌上。
滕欣努努下巴,示意她斟酒。
娟嫂照办不误。
“也给二少爷倒一杯吧!”滕欣不馕好意的指示娟嫂。
“这……”娟嫂有所迟疑,显得为难。
滕洛滴酒不沾的事,不止滕家上下知道,和他有工作接触的每个人也都一清二楚。
“欣……”路品兰吃惊的望着女儿。
滕少尊正要阻止妻子不要插手,免得又遭女儿质疑她的爱欠缺公允。
“妈,没关系。”滕洛抢先一步开口。“娟嫂,麻烦你。”他若不喝,闹剧将会持续扩大,其它人都会因他的缘故受到无辜波及,尤其是家中佣仆,势必会成为出气对象,那并不公平。
“洛?!”路品兰瞪大眼,感到不可思议。“不要勉强自己。”
虽然没人知道他喝酒后会如何,但既然他坚持不碰酒精,一定有其原因,可能会造成身体不适,她不希望他拿自己的健康开玩笑。
“娟嫂,麻烦你。”滕洛再度催促,态度笃定。
“是。”娟嫂依言走到他身边,谨慎地服侍。
“把酒喝了,我就不跟你计较。”滕欣倨傲的抬起艳丽的脸庞,以施恩的口吻对他说。
滕洛沉吟片刻,在众人的盯视下,缓缓举杯,一饮而尽。
他放下杯子,杯中的冰块和玻璃碰撞,发出清脆声响,在鸦雀无声的偌大空间中意外响亮,震动所有人的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