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由甜甜领衔主讲,报告今日众人行程及大小事件;姑姑在旁边酌情补充,有时还要梵音;蜜蜜则是乖乖依偎在大人身边,满脸崇拜的听姐姐讲话。
“吃饭了!”没多久,罗母就会来喊大大小小进去吃饭,其中包括老是盛赞伯母手艺真好,煮的菜超美味的席承岳。
“你又来了?”看到他,罗母总是习惯性的横过去一眼,故意拉下脸嘀咕:“一天到晚跑来我家吃饭,真的是律师吗?这么闲?”
“真的。”席承岳从不动气,一定笑眯眯回答:“伯母不信的话,可以到台北律师公会查证。捷运中正纪念堂站三号出口,出去之后请找立德大楼,搭电梯直上十一楼。”
“不用在我面前耍律师的嘴皮子。”罗母哼了一声,进去了。
然后是愉快的晚餐时间。罗家其他人帮忙,偶尔会一起吃饭,但大部分时候就是席承岳跟老中幼三代女眷一起吃。席承岳不但要接罗母偶尔放过来的冷箭,要严格注意罗可茵的胃口,还要帮忙哄骗、喂食两个吃饭像作秀,从小走名模路线的明日之星。
好好一个黄金单身汉、有资格夜夜笙歌的男人,却对这样的生活怡然自得,说出去任谁也不信。头一个不信的就是两人共同的朋友赵湘柔。
湘柔留下来一起吃过一顿饭之后,便对席承岳有了不同的评价。她充满怀疑地问:“你真的是每天这样?”
“尽量而已。真的很忙、没办法过来的时候,也是有的。”他保守回答,一面帮甜甜把脸上的饭粒摘掉。
“你不觉得很……很……很累吗?”想了半天,一向犀利的赵湘柔也只能问出这样的问题。
毕竟一餐饭吃下来,她已经被小女生无数的问题与无预警的尖叫声、满场跑的甜甜、一直劝菜又强迫大家吃完的罗母、不管什么递到面前都摇头的蜜蜜……逼到头痛欲裂、毫无胃口,看席承岳还可以谈笑用兵,耐心无限的应付自如,是在不敢置信。
“不会。”他看了赵湘柔一眼,眉毛一挑。“反正我在女人堆里很吃得开。你不是从以前就这么认为,还大力为我宣传吗?”
赵湘柔给说红了脸,她确实对他有着深深的成见,甚至一度把他看成跟自己花心的父亲是同一类人;一直要到最近,她才真正对他改观,开始成人席承岳对她的好友罗可茵是认真的。
但她还是嘴硬。“你不能否认,你以前的记录确实辉煌。”
“哦?”席承岳还是那个不动如山的样子,反问:“我有过哪些记录?”
“你这是为以后从政铺路吗?选后政见就全部忘记,一概否认?”赵湘柔也不甘示弱,锐利反击。
罗可茵本来一直努力在吃饭,没有插嘴,但听到这里,忍不住要轻声提醒:“不要吵架喔。”
“不要吵架。”蜜蜜立刻像学舌的鹦鹉般重复,圆圆大眼睛看看叔叔,又看看漂亮的阿姨,面带忧虑。
“谁?谁在吵架?”从厨房端了一锅汤出来的罗母,两道视线像雷射一样直照到席承岳脸上,虎着脸厉问:“你跟可茵吵架?吵什么?你有什么不满?”
要是答得不好,那锅热腾腾、还在冒烟的汤,说不定会全数倒到他头上;他被烫死事小,心爱的学妹喝不到汤比较麻烦。
“当然没有。伯母,今天煮的是……”他深呼吸一口。“酸菜猪血汤吗?闻起来真香。可茵喜欢这个汤,要多喝几碗。我帮你盛。”
“好。”罗可茵非常听话,乖乖把汤碗递过来,望着席承岳的眼神真是说有多崇拜就有多崇拜,完全像是情窦初开的少女看见暗恋的学长那样。
赵湘柔忍不住要翻白眼。真是够了!从高中看到现在,居然都没变!
“你呀,就像思婕讲的,长相最不少女,可是内心却是最少女的人。”她低声数落:“你看男人的眼光真的烂,不是同性恋,就是我爸爸那种禽兽,然后从头到尾就被这个人耍得团团转,有没有出息啊你。”
“我知道你担心,可是,我们真的不会有事的。”罗可茵也低声但诚挚地回说。就像从小到大,习惯性要向身旁人保证,请他们不要担心——
赵湘柔叹了一口气。“你总是这么说,真的发生事情时……”
“那你一定会在我身边,不是吗?”她温柔地接下去说。
是的,罗可茵虽然平凡,但真的很幸福。她就算要受到病痛之苦,却一直都有家人、朋友全力呵护。
还有一个失而复得的学长。
她虽然曾经退缩、曾经遭遇撞墙期,还差点没追上,但长跑选手的耐力是很够的,会一直一直默默努力,忍受途中一切的无聊与疲惫,不到终点绝不放弃。
“姑姑跟阿姨讲悄悄话。”甜甜塞了满嘴的饭,小手指着两个大女生,模糊不清地告状:“阿嬷,她们这么不用吃饭?”
“你还不是一直跟蜜蜜讲悄悄话,也不吃饭?”负责喂食的叔叔喂完了蜜蜜,回头一看,甜甜根本还没吞下五分钟前喂的那口,好声相劝:“赶快吃,你吃完了,叔叔才能回去上班。”
他总是趁晚餐时间来一下,常常都得回去继续加班,大集团的法务可不是一份轻松的工作,所有合约都要经过他审核、修正,还要针对公司营运政策提出专业上的建议,挑灯夜战是常事,堆积如山的文件则是办公室基本配备。
“晚上还上班,是去酒店上吗?”罗母嘀咕着。她对这个年轻男人一直抱持着高度的怀疑,毕竟他长得一脸风流样,还留了一头很不正经的长发,怎么看都不像是有一份值得尊敬的职业。“头发那么长也不去剪,牛郎店有要求哦?”
“不是,是可茵有要求过。”他怡然地说,一面含笑看了罗可茵一眼,半开玩笑地解释:“以前是她要我留的,也只有她能要我剪。所以,看她。”
说完,全部的眼光集中在罗可茵身上。她其实不大记得自己曾说过这话;但席承岳虽语带笑谑,却从不会无中生有。那她大概真的是有提过吧。
对于无心的一句话也放在心上这么多年,他对她的重视,可见一斑。
但到底要不要剪呢?长发飘逸、短发帅气,真是好难决定呀——
“长短都好看。学长,怎么办?”罗可茵脱口而出。
“哦……不会吧……”这次赵湘柔光明正大地翻了白眼。
罗可茵不好意思地笑笑,明显比以前消瘦的脸蛋染上淡淡的红晕。
谈恋爱就谈恋爱,有必要搞得像高中生一样吗?她这个傻大个儿,根本越活越回去了。
吃完害她猛翻白眼、闺秀指数大降的一餐饭之后,席承岳要回公司加班,顺路可以送赵湘柔,两人一起走出夜色中亮着温暖灯光的罗宅。
“好,我承认你现在跟以前不一样。”赵湘柔一面走,一面思考了很久,才慎重开口说:“但如果你真的喜欢可茵那么久,为什么以前在大学、在美国读研究所的时候,身边来来去去的女生那么多?”
这话题还是没结束,席承岳看她一眼。赵湘柔心里一直有一个死结。因为看过自己父亲这很糟的例子,所以她对于男人的忠诚度有着极高极高的标准。
在心里向厉文愿默默致敬及寄予同情之际,席承岳开口了。
“请负起举证的责任。”他还加了一句:“举证之所在,败诉之所在,劝你三思而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