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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7 页

 

  当碗底见空时,杭远云忽地痛苦的捉住胸口,十分疼痛的喊不出声音,他睁大的眼看向媳妇,要她立即通知儿子前来,救他一条命。

  可她一动也不动,眼睁睁地看他脸色由红转青,青中浮黑,继而呼吸短促,咽下最后一口气。

  确定公公真断气后,她将手中的碗一摔,发抓乱,神色慌恐地引喉尖叫。

  「不好了,不好了,快来人呀!爹他不行了,快把二少爷找来,老爷他没气了——」

  纷沓的足音慌忙奔至,一时间竟涌进奴仆数十,面色惨白的杭君山拢起过长的袍子,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向爹亲榻前,喘息连连。

  他二话不多说地按腕诊脉,平静如枯井的脉象让他大惊失色,神情灰败,惨叫一声呕出鲜血。

  哀痛莫过于心伤,一口血来一份愧,枉他人称起死回生的神仙手,却连着两名至亲都救不活,怎能不痛心疾首,以血回报亲恩?!

  「爹本来好好的,能说能笑,谁知一碗药下肚就直嚷着有虫子咬他,没来得及让我喊你就去了,这开药的人好狠的心呀!」谷月涵直指开出补身药方的苏写意,故作伤痛的噙泪,趁着大伙六神无主,沉浸哀伤之际,一举想除掉恨之入骨的绊脚石。

  「别说了,大嫂,我现在心情很乱,爹还没走远,别让他走得不安。」趴在爹亲尸体上痛哭,杭君山双肩一上一下抽动着,好不伤心。

  「就是还没走远才要看看是谁害死他!爹行商大半辈子没做过一件亏心事,怎么有人狠得下心要他的命?!」谷月涵哭得抽抽噎噎,泪花纷飞,但说出来的话却很完整,没半丝哽咽。

  「大嫂,妳让我安静一下,爹的尸骸未冷,多说无益,我们还得处理他的后事……」杭君山说得哽咽,心如死灰,无一丝生气。

  「爹一向待我如女,疼爱有加,我不能任他死得不明不白,这事你要不管,我来替你管!」她气愤不已,泪一抹就想找人算账。

  但是她还没跨出一步,听闻丈夫出事的周氏在未来二媳妇的搀扶下,脚步踉跄地走了进来,她立即上前想接过婆婆,以示孝道。

  谁知周氏像没瞧见她似的,十分依赖地捉住艳色佳人的手,一把推开她,呼天抢地的涕流满面,跪倒床下,直拍床铺。

  「娘?」她一定是伤心过度了,所以才没注意到她。谷月涵微浮不安地自我安慰。

  「老头子呀!你怎么一声不说就走了,留下我一个人要如何过日子,你给我起来!别想不负责任,你答应要陪我到白头,不放我一人孤单的……」

  「娘,你要节哀,别太伤悲,爹的身后事还有赖妳处理。」谷月涵跟着哭泣不已,想让人感受她的悲切。

  周氏哭得一阵晕眩,心情低落地一挥手。「这事就交给写意去办吧,我这些日子瞧她该是处事明快之人,定能让妳爹走得风风光光,再说这会小二子也没心情办这事了。」

  「什么,让一个外人办爹的后事?!」她震惊地瞠大眼,难以置信婆婆会这么偏袒,再怎么说,她当杭家的媳妇也这么多年了。

  「哪是外人,小二子说了,下个月十五是好日子,他要将人娶进门,也算是我的媳妇,谁知喜事还没办会先办丧事。」一说完,周氏抚尸呜咽。

  「二表哥要娶她?!」谷月涵妒恨交加,淬毒的双眼瞪向一滴泪也没流的漠然女子。「就算是,她对杭家里外还不熟,爹的后事能由她办吗?」

  她不会自己说要办,但也理当由她掌事,这可让杭家的下人从这次看清,她才是杭家后来掌权的人。

  「不熟没关系,我相信她的能力,妳爹走了,往后就是小二子当家,这事由他媳妇办也对。」周氏直勾勾看了她一眼,「这事就这么说定,妳爹刚走,其他别再说了。」

  屋里顿时一片哀戚,杭君山、周氏泪掉得多,苏写意仍是只字不语,倒是谷月涵脸上还挂着泪痕,只是眼眶不再含泪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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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幡飘动,灵堂肃穆,满天的冥纸随风飘散,哀戚的低迷气氛久久不散,整个杭府陷入哀伤之中,每个人脸上布满深深的哀悼。

  棺木停放厅中已三日,这些日子杭家闭门谢客,不让外人上门致悼,只有沉寂的风呼啸而过,带来些许焚香烧纸的气味。

  而在这几天内,谷月涵不时提杭老爷是被害死的,不断怂恿婆婆和小叔找出真凶,为亡者讨回公道。

  可是她越显激烈的言行反而适得其反,身心交瘁的周氏以年事已高为由,不再踏出房门半步。

  自责的杭君山则郁郁终日,一句话也不说,只交代管家一切事宜由他未过门的娘子代理,她所说的每句话都代表他的意思。

  也就是谷月涵长久以来处心积虑得来的地位被架空,现在杭家当家主事者是向来不予人留情面的苏写意,府内仆从一面倒地倾向未来主母,对丈夫已死的她少了关注,甚至是轻忽。

  「我不信,妳满口胡言,爹他不可能这样对我!」太可恨了!竟使出卑劣手段铲除异己。

  「信也好,不信也好,有老爷子手札为凭,我没必要撒谎骗人。」她会不服是必然的,可时势由不得她反抗。

  「妳造假!我生是杭家的媳妇,死是杭家鬼,爹他老人家断无可能做出那样的决定,一定是妳居心不良,从中使诈!」她才是杭家主母,不会有所动摇。

  并未披麻戴孝的苏写意一身素衣,神色冷淡的说:「百日内成亲不可有赘言,妳自个收拾收拾,别麻烦别人,大家都很忙。」

  「不。」谷月涵愤愤地怒视她。「妳以为妳真是杭家的人吗?众人都被妳的美貌所蒙蔽了,妳根本就是使邪术害人的妖女,凭什么坐在大厅之中大放厥词,妳不配!」

  「我是妖也好,魔也罢,现在能说话的人是我,老爷子不在,二少爷最大,妳说他听我的还是听妳的?」

  「妳……」谷月涵因她一席话气得咬破下唇,渗出的血丝红艳了唇色,让她温婉模样变得穷凶恶极,彷佛夜叉附身,双眼也跟着赤红。

  她无法相信严守家训的杭远云会在生前留下遗言说,若是他往生,便要子嗣为她筹备嫁妆,以杭家女儿身分出阁,不耽误她一生。

  而且他早已择定一门亲事,对方是家境小康的教书先生,年约三十,丧偶多年,有一子二女三名稚儿。

  也就是说,她一夕之间由穿金戴银的富家夫人,沦落为三个小鬼的后母,不仅无丫鬟服侍,还得去伺候食指浩繁的一家人,这叫一直生活在富贵中的她怎么受得住。

  不用说,她自是抵死反对到底,一点也不肯妥协,还扬言若强逼她就范,她便一头撞死在杭老爷的棺木上。

  「妳不知道妳在这个家已经没地位了吗?以前爹在世,疼爱胞妹的他也顺带照顾妳,才由着妳在杭家待下,没有再嫁,现在的杭家已经没有妳的靠山,还不如趁妳嫁得出去时赶紧找出路,不要死赖着等人施舍。」话说得难听,但这是给对方的最后机会了。

  「妳是什么意思?讽刺我是乞丐吗?」她怎么能、怎么能如此羞辱她?!

  从没受此屈辱的谷月涵扬声一吼,秀丽容貌布满愤恨狞色,从没想过她亲手结束掉生命的人,竟是她最后的靠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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