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上他替她选的衣服,傅歆觉得有点不像自己了。
那是一件有着v字领及小公主袖的棉质上衣,剪裁合身而不贴身,衬托出她玲珑的曲线,即使黑色素面没有任何花样,仍是很亮眼有型,再搭上一件小喇叭款的刷白牛仔裤,让她的一双腿修长得有如名模一般。
他没刻意找女性化十足的衣服给她,却用简单的样式成功地烘托出她中性带柔的气质。
“我一定要剪掉它。”方易爵对自己的神准眼光很满意,但看到那头碍眼的长发,眉头就皱了起来。
傅歆听了一直笑,忍不住摸摸衣服、照照镜子,除了小时候,她已经很久不曾体会这种因穿上新衣服而雀跃万分的感觉了。
在规定的时间内退了房,无处可去的他们选择进入二轮戏院。
里面黑抹抹的,不用担心会遇到警察或追捕他们的人,还可以待上一整天,又有不同的电影可以看,轻松惬意极了。
平日的戏院人不多,他们选择坐在最后一排,遇到好看的电影就专注欣赏,遇到难看的就交头接耳地聊了起来,左手捧着爆米花,右手拿着可乐,他们愉快得像在约会一样。
直到傍晚他们才离开戏院,找了间商务旅馆投宿。这次的房间正常多了,小归小,但浴室正常、频道正常、床头没有放保险套,最重要的是,房里有两张单人床。
万易爵告诉薛仕恺旅馆的地址及房号,留在旅馆等候他的到来。
“我到了。”晚上九点多,薛仕恺先用手机通知,门上同时传来轻敲。
方易爵去帮他开门,门一拉开,一名戴着金边眼镜的斯文男子站在那儿。虽然他们只有过数面之缘,而且已经一年多没见面,但薛仕恺仍如他印象中的一样,有着一双锐利的眼,还有显示坚毅个性的下颚线条。
方易爵侧身一让。“请进。”
经过他身边,薛仕恺和他对上视线,虽然只是短短一眼,但他们都感受到一些不需言明的情绪,包括信任、赞赏,奇异地发现彼此之间竟然有种多年好友才能培养出的默契感。
“薛大哥。”引颈越望的傅歆看见来人,高兴地喊。
“嗨,歆歆。”走进房间的薛仕恺简单打了个招呼,坐上床沿,打开公文包取出手提电脑。等待开机时,他瞥见镜台上的披萨盒,下巴朝那一抬。“还有吗?”
“你还没吃?我帮你叫。”不好意思让他吃剩的东西,傅欹想叫客房服务。
“等送来就已经饿死了,他不在乎。”方易爵阻止她,把披萨盒递过去。他知道薛仕恺肯定是桃园的事一结束立刻就赶过来,忙到没时间吃饭,而且他这种人只重效率,吃饱最重要,冷的、难吃的都无所谓。
果然薛仕恺毫不在乎地拿起一块冷掉的披萨大咬,视线专注在屏幕上,唇角因被看得透彻勾起了淡淡的笑。
“看看攻击你们的人在不在这里头。”薛仕恺点开一个系统,说明操作万式后,退开让他们去看。
里头都是罪犯的档案相片,方易爵和傅歆凑在屏幕前,一张一张辨认。
“听说,方易爵目前还在警方手中,”薛仕恺猛嗑披萨,说话的时候头也不抬。“因涉嫌重大,除了主办此案的警察外没有人可以跟他接触。”
他的“听说”代表的是再正确不过的内部消息。方易爵沉吟……这证明分局里确实有内贼,刻意隐瞒他逃离的事,而且连自己人都瞒。
傅歆怔愕抬头,见方易爵并没说话,她也保持沉默,继续点阅照片,一边留意薛仕恺所透露的讯息。
“我同事手上正在办的一个案子,关系人里有黄可棠的名字。”薛仕恺已将披萨全部清空,盒子往垃圾桶一扔。“她一死,这条线索也就跟着断了。”
方易爵正想提问,眼尖地瞥见一张熟悉的面孔,急忙喊停。“等一下,倒回去。”
傅歆依言回到上一页,一个中年男子正面、侧面各一的相片出现眼前,正是当初在警局攻击他的人。
“就是他,用电线勒我脖子的人。”方易爵非常肯定。
薛仕恺靠过来,看到那个人,眼中闪过一抹光,然后又退回原位。“看能不能再找出昨天追你们的人,继续。”
“黄可棠扯进什么案子?”一边盯着屏幕,方易爵继续追问刚刚来不及问出口的问题。
“有个绰号“昌仔”的角头大哥,他在黑白两道都很吃得开,人脉也很广,据密报他涉嫌走私毒品,手下药头深入各个领域,校园、舞厅、帮派……”他看了方易爵一眼,才又开口:“还有演艺圈,这案子他们已经追了两年,但一直查不到实证,无法将他定罪。”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案情可能不单纯,但方易爵没想到竟然会和毒品有关。
“我不确定黄可棠有没有吸毒。”他们各自的工作都忙,相聚的时间极少,他没有办法义正词严地为她辩驳。
薛仕恺只是笑了笑,但意味深长的表情已明白透露出黄可棠不只吸毒,还有可能是供应其它艺人毒品的药头。
“你刚刚指认的那个人叫阿雄,是昌仔的左右手。”他补充说明。“道上传闻他最擅长在杀了人之后,将被害者弄成自杀的样子。”
方易爵闭眼,吐了口长气。
一切疑点部通了,角头大哥怕检方透过黄可棠找到对自己不利的证据,于是杀了她切断线索,还利用绯闻嫁祸给他。警局里市有昌仔的人马,要在搜索他家时拿出预藏的凶器栽赃是件很简单的事。
也因此那时警局二楼才能净空,知情的人将不知情的人调开,让杀手可以轻松进到侦讯室,再利用随手可以取得的东西结束他的性命——方易爵熬不过良心谴责,畏罪用电线上吊自杀——他可以想象如果对方得手,新闻媒体会下什么标题。
“我活着对他是个威胁。”方易爵自嘲一笑。如果没办法将他定罪,整个环节就有了漏“没关系。”薛仕恺做了注记,借了记忆卡将方易爵和白雪同车的照片复制到计算机,开始收东西。“歆歆,你要不要跟我回去?”他实然问。
那亲昵的叫法让方易爵觉得刺耳极了,加上他想把她带回家的举止,让他不自觉地生出了捍卫欲。他知道薛仕恺没其它意思,只是怕她跟在他身边危险,但即使理智很清楚,情感那一面还是让他有些无法接受。
傅歆悄悄看了方易爵一眼,摇摇头。“我怕会把你们家拖下水,别担心,我和他很谨慎,没问题的。”她把话说得很婉转,但实际上她是舍不得丢下他一个人孤军奋战。
“好,有消息我会再通知你们,保持联络,我手机二十四小时都开机。”薛仕恺很干脆地告别离开。
方易爵心里很复杂,明明对她选择站在他这一边的举止大受感动,却又怒她不懂得替自己着想。
“你应该跟他回去,他那里很安全,你也不用跟着我东躲西藏。”想到他们要面对的是一个势力庞大的黑道份子,方易爵就很想把她打包扔上出租车送到薛家。
“我当然要跟着你,不然你赖帐怎么办?”傅歆嗤哼,小里小气地在记事本写上今天的花费。
呆。方易爵无声地轻吐一句,望着她的眸中满是温柔。
他却爱极了这么呆、这么惹人心疼的她。
洞,很可能会牵扯出原本看似没有关联的案外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