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你是不会希罕,但总该希罕萦柔的命吧?」金城绝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他眉一皱。「什么意思?」
「万岁说了,若你出了狱敢轻举妄动,他也不会再念旧情,定会杀了你,但这次不光你死就可以解决,还要我家无辜的萦柔跟着陪葬。若是你真喜欢她,相信你不会傻得做错才是。」金城绝神色自若地说。
「……我明白了。」深吸一口气,那声「我家萦柔」扎了下他的心,但他只是走回原位坐下,闭上眼。
「那我就先代我家萦柔谢谢你的救命之恩了。」噙着笑,金城绝像个胜者一样翩然离去。
坐在冰凉的地板上,萧离的心很热,像是发烧了似的,久久,突然用力捶了下地,力道之大,竟在地上留下令人触目惊心的血迹。
「谢萦柔……妳是笨蛋!」他痛苦的低声呢喃。
她说她爱错,穿着华丽的衣裳来到他面前说不想被连累,无非是想让他恨她而已,这样就能让他无牵无挂的过自己的生活,不必再理她的幸福与否,可是明明相知的两人,为什么会赌他不会明白她的用意呢?
真的很笨,很笨啊……
而现在什么筹码也没有的自己,无力回天的自己,更笨。
「笨蛋和笨蛋,本来就该在一起的……」
漆黑的牢里,幽然传出低哑男声,很细微,却很笃定。
第五章
应天东城的城门前,一乘快马飞奔而至,马上一个锦衣卫大喝,「你们管事的呢?去哪儿偷懒了?赶快叫他出来迎接魏大人!」
守城的士兵看了马上之人一眼,小声嘟嚷,「锦衣卫又不负责城内兵防,三天两头老跑到这儿来转什么圈子?」
马上之人立即一鞭子抽下来。「说什么!」
这一鞭眼看就要抽到那各兵卒身上,这时旁边忽然有人出手如雷,将鞭一把攥住,朗声道:「无故鞭打兵士可是犯了大明律法的,你不知道吗?」
马上之人看到握住他鞭子的人,气焰不觉低了几分,「萧……大人。」
萧离穿着普通兵服,但是气势依然如高山浩海一般,他淡淡地看了那名锦衣卫一眼,「如今我已没有品级,算不上什么大人,你不必和我客气。魏大人要来巡城吗?他最近来得很勤,难道万岁有旨将城内军防都移交锦衣卫了?」
「属下……我也不知道,魏大人没有说,只说马上就过来。」
说话间,后面又百几匹马跑到跟前,魏建南居高临下地看着众人,「怎么回事?你们一群人站在这里做什么,难道城门不用看了吗?」
几名守城的士兵暗自撇撇嘴,走回城门口站岗。
魏建南这才笑道:「萧兄,不介意我这么叫你吧?如今当众也不好再叫你萧大人了。那天我和你说过东城的守备过于松懈,要你整顿,可我今天看来却还是老样子啊。」
萧离虽然仰着头看他,但是目光却像是低头俯视一样轻蔑,「我想魏大人大概也忘了,各城守军关防一直是兵部调派,我不过是个小小的校尉,无权更改定制。」
魏建南哼哼一笑。「这么说来,萧兄是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不敢,魏大人如今是大官,我不过是个无品小卒,不敢不把您放在眼里,但是您如果故意找我麻烦,我也只好去兵部问问,这算不算逾权。」
此话一出,魏建南脸色倏地一变,拉开马头恨声讽刺,「不过是已经被拉下马的路边杂草,还神气什么?走!」
他一声喝令,带着他的人又呼啦啦地走了。
旁边有士兵看不下去,走过来说:「萧大人,您对他真是人客气了,这家伙太狂妄,我最看不惯他小人得志的样子。当年您当锦衣卫副指挥使的时候,我就没见您这么嚣张跋扈、颐指气使过!」
萧离沉声道:「你们也不要叫我萧大人,我说了,我现在不过是普通一兵,说是校尉,并无品级,和你们一样的。」
「可是在我们心里,您还是一位了不起的大人,听说您的武功在京中首屈一指,哪天若您能教我两招,小的就受用不尽了。」
旁边另有一个士兵开口取笑,「学武功干什么?你看多少厉害的将军,还不是脑袋搬了家?依我看,你们应该学那个金城绝,有本事赚得万贯家财,倾国之富,谁不对他客客气气,恭恭敬敬的?」
之前那个士兵接话,「说到金城绝,你们听说了吗?最近他要办喜事了。」
萧离全身一僵,「可知那新娘子叫什么?」
那小兵挠挠头,「这倒没有听说。据说金城绝请了很多达官贵人,他家门前光是送礼的车队就排出了两条街。萧大人,您说是不是很可笑?金城绝什么金银财宝没见过,这些朝廷大员,地方富绅还送礼做什么?」
但萧离却没有听见他的话,只是傻在当场。金城绝要成亲了?!难道……
这时有一匹马跑到他们跟前,马上是一个家丁打扮的人,「请问萧离萧大爷是不是在这里?」
「我是。」萧离上前一步。
那家丁连忙下马,手捧一封书信走过来,躬身道:「萧大爷,这是我家公子给您的请帖。」
萧离接过信,内容还没有看,洒金的信封已经昭示了写信人的身分。
信中静静呈现的,是金城绝向来潇洒飘移得有些张扬的字迹,短短的几句话,却像要化身成刀锋从帖中刺透出来一般。
金秋时节,喜得佳偶。盼邀一二知己,饮三四美酒,品五六琼花,赏七八美景,论九九佳话,方为十全美事。
帖子下写走了婚礼举办的时间和地点,而落款一上一下的破例写了新人夫妻两人的名字。
金城绝
谢萦柔
萧离手掌一紧,将信封攥得皱起,那家丁在旁边看得一惊,「萧大爷,您这是……我家公子说,要小的在这里等萧大爷回话。」
良久沉默之后,他才慢声开口,「请转告你家公子,就说他既然不怕新娘有危险,萧离一定不负他的盛情,会准时赴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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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缓缓念出这句诗的谢萦柔看着桥下流水中的自己,自嘲她笑了笑。
「小姐,哦不,夫人,公子在前面等您呢。」一个小婢女跑过来。
谢萦柔将目光从水波中收回,投到自己身上。耀眼华丽的金红色,对了,今天是她成亲的大喜日子。
这座别馆她上次来时,到处是优雅宁静的白色,偶有点缀,也不过是淡紫或鹅黄,如今却被大红色张挂,太俗了,已经破坏了它本来单纯的原貌。
富可敌国的夫家,令三代君主都为之看重的丈夫,数不尽的荣华富贵,前途似锦,一片绚烂啊,她该笑不是吗?
于是她勾起唇角,放缓了步伐,踩着尽量优雅的脚步,慢慢走向前厅。
那里热热闹闹的,早有无数宾客聚集,见到她的来到,都是一脸惊诧。
金城绝笑着迎上来,轻轻握住她的手,对众人解释,「各位一定很讶异为什么我的新娘子没有盖红盖头就跑出来了,这是我这位小妻子答应嫁给我时唯一的求。她说既然早晚要出来见人,何必之前还要盖个红盖头,挡着不让人看,我觉得她说得有理,就顺了她的心思。」
旁边有位客人笑道:「金城公子真是疼老婆啊,新娘子不盖盖头就出嫁,这可是千古没有的奇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