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明沉默了。
唐满月握住那粒药,抬头直直望入玉凤淑的眼底,“如果要忘就让我全部忘掉吧,这样一切才能从头开始。”
这一眼让玉凤淑深深的感到震撼,那里面的决绝与义无反顾让她动容。
再次摊开手掌,定了定神,唐满月终于捏起那粒药慢慢地送进口内,然后阖上双眼,咽了下去,轻轻地说了声,“明哥,我会永远恨你,永远。”如果没有发生这件事,即使注定嫁给他,她也会试着做个安分的妻子,但是他偏偏要以这种方式逼她忘掉沐非尘,不顾她的意愿呵。
那轻若蚊蚋的一句话重重地击中徐明的心,他突然后悔了,然后眼睁睁看着唐满月在眼前倒地,触目惊心的猩红从她嘴角溢出。
“月儿——”惊惧的吼声划破寂静夜空,惊起宿鸟无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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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非尘一身冷汗地由睡梦中惊醒,狂跳的心、惊悚的感觉是那么真实,让人不安。是她出事了吗?不,不会的。
可是却再无心睡眠,索性拉开房门,走到院中,抬头看夜空,月隐星暗,空气中飘浮着不安的因子。
一条黑影闪电般掠进院墙。
“大少,不好了。”
他心头顿时一紧,“怎样?”
戚七少一脸惊惶地站定好友身前,“我师妹早就离开了,这些日子我们见到的人是她的婢女假冒的。”
“真的?”
“对。”
沐非尘眸中锐芒一闪,一把揪住好友的前襟,“戚七少,我不希望我的朋友会欺骗我。”
“大少——”
“你既然那么爱玉凤淑,假冒的她不可能骗得过你。”他不说,不代表他不知道。
戚七少脸色一白,别开眼,“大少,我……”
“为情,你不是第一个做错事的人,我相信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只是……”他冷淡地松开了手,“你我的兄弟之情只怕也到此为止。”
“大少,我真的不是故意要骗你……”
“告辞。”话音未落,已不见了沐非尘的身影。
“大少……”戚七少颓然的垂下头。
他怎么能说为了避免自己伤心,最近一直避开师妹不见,直到今天一见才发现其中的秘密。
“希望还来得及……”他只能这样祈祷,可也知道使出李代桃僵的师妹恐怕早已经得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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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开走开……啊——你走开……”
一阵惊惶的嚷叫声,伴随着桌椅倾倒的混乱,从客栈的天字二号房传出。
一脸后悔的端着药碗站在七步开外,徐明无奈的看着一脸惧色望着自己的唐满月,她脸色苍白,娇躯簌簌发抖,原本柔顺黑亮的长发,也因连日来未曾打理而蓬乱纠结。
“月儿乖,快把药喝了,否则病是不会好的。”他走上一步。
唐满月马上抓起窗台上一只花瓶砸了过去,“你别过来……我不吃药……不吃。”一缕鲜血顺着嘴角淌下,在她胸前晕染开来,让已然血迹斑斑的衣裳更见脏污。
“月儿……”他痛心的低唤。为什么会这样?明明只是希望她忘了那个人,所以才答应玉凤淑的条件,可是她却连他也一并忘了,并且对药惊恐莫名,任何试图接近她的人都会吓到她,她也会拚命挣扎反抗,即使是弄伤自己。
无论如何,药是一定要吃的。定了定神,他再次朝她走近。
抓起身边一切可以抓的东西扔过去,因身体虚弱而无力的唐满月,终究还是被徐明强制按压在怀中,灌下那碗药。
“呕……”她拚命抠着喉咙,试图把药吐出来。
万般无奈下,徐明只得再次点了她的穴道,将她抱至床上,眼中是满溢的痛。他错了,早知如此,他宁愿她不曾忘记那个人,至少她不会像现在这般痛苦。
“来人。”
“在。”
“马上起程赶回京城。”
“是。”
“月儿,我们回家。”看着昏睡过去的人,徐明自语般的轻喃。
或许回到唐府,她的状况会有所改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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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白月光落在床上,映出床上人儿凹陷的面颊,失去光泽的唇瓣、虚弱的呼吸显示出主人的不适,沐非尘颤抖的双手轻轻地抚上那张曾经光彩照人的脸,呢喃声透着不尽的哀伤。
“满月……怎会如此?”
分离短短不到一个月,她竟变成这般模样,早知如此,当日说什么也不让人带走她,还天真的以为只要在莲花峰看住玉凤淑就无事。而今就算在百晓生的武林公子排名榜名列第一,就算再次夺得江湖第一美男子的名号又如何?
长长的睫毛轻颤,察觉不适的唐满月悠然醒转,当看到床前多了道身影,下意识的张口就要叫,可惜,沐非尘没给她任何发出声音的机会,当机立断点了她的哑穴。
看着她惊惧地朝床内缩去,沐非尘心火簇起。竟然将他的满月害成这个样子,这次就算师门与玉凤淑的门派渊源再深,他都不会再犹豫。
“是我啊,满月,你不记得我了吗?”虽然收到丐帮传来的消息,知晓了前因后果,可是亲眼见到,他还是气得浑身发抖。
唐满月看着床前的男人,她感觉到他的愤怒与哀伤,心却反而渐渐安定下来,身子不再发抖,—迳狐疑地打量着他。
见她不再害怕,沐非尘笑了笑,伸出手,却见她不由自主地往后缩,他目光一沉,但声音依旧保持着温柔,“我是你的朋友,听说你病了,所以来看看你。”
唐满月眨了眨眼,突然说出一句连自己都惊讶的话,“我要嫁人了。”
沐非尘脸色顿时一变。
“你要送我礼物吗?”
他的脸色已经黑得可以跟锅底相媲美了。
“我不想嫁啊,那人好可怕,老是逼我吃药,我不要吃药……”她自语般地喃着。
看来无论她记不记得自己,在她的潜意识里仍旧对那个小侯爷异常排斥,这让他多少有些安慰。
“那要不要跟我离开?”沐非尘不自觉地露出诱拐良家少女的邪恶笑容来。
“离开就不用嫁人了吗?”小白兔怯生生的问。
“当然。”
“我要离开。”不知为何,对眼前的男人就是有种莫名的信任,她决定跟着他逃婚去。
“那走吧。”沐非尘笑着朝她伸出手。
危满月犹豫了片刻,从床里爬出来,将手放到他的大手中。
“我要留封信给爹爹。”她冲着他嫣然一笑。虽然很多事不复记忆,但这段日子唐氏夫妇对她呵护备至,让她卸下防备,真心的接纳他们。
“我帮你研墨。”
“嗯。”
看着身穿中衣的唐满月坐在桌前执笔而书,孱弱的身子在一阵夜风袭来下打了个寒颤,沐非尘转身拿来一件衣裳披在她的肩头。
“谢谢。”她将信装入信封,搁至妆台。
沐非尘再从屏风上拉过她其他的衣物,然后抱着她从窗口一跃而出,眨眼之间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寂静的闺房里,只有妆台上静静的躺着一封信。
第二天,唐府中传出唐大小姐失踪的消息,半个月后唐府与平阳侯府的婚事于是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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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步一步向后退,血一滴一滴落尘埃,染红了胸前衣襟、苍白的脸色、泛紫的嘴唇,还有因惊惧不断颤抖的身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