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手机传来的声响打断了他思绪,他低头一看,竟然是琬如三个月来首次主动传来的简讯,他开心地立刻查阅内容——
我们离婚吧!我还你自由。
自从收到简讯至今,已经过了九个多小时。
当易钦铭一天之内二度拖着疲惫不堪的脚步走进家门,客厅的时钟直指着凌晨两点十九分。
“为什么?”
他沉入沙发、十指烦躁地陷入发中,满布血丝的双眼牢牢盯着茶几上那张令他心惊的离婚协议书。
他拜托周御丞叫司机飞车送他回家,还是慢了一步。琬如搬走了婚后带入屋内的所有私人物品,原本成双成对的牙刷、马克杯等等全部落单,整个家像是从不曾拥有过女主人。
她清空了这间屋内所有属于她的痕迹,唯独落了他的心。
她的身影依然清清楚楚深印在他心坎里,和她生活在这空间里的点点滴滴,也在他脑海中无法抹灭——包括她。
他绝不离婚!绝不允许她就这样走出他生命!
他抽来离婚协议书撕个粉碎,恨恨地扔进垃圾桶内,想着是否还遗漏了谁没问,再写下刚刚去过哪些地方,是不是忘了什么她可能会去的地方?
可是想了又想,就是没有新线索。
明知她关了机,他还是拔了又拔,希望有奇迹发生,也祈祷有人发现她的消息来电告知。
可惜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屋里只听得见他紧张的心跳。
头痛欲裂的他把手机往身旁一丢,按着太阳穴。都要凌晨三点了,她没回娘家,也没去亲朋好友那里,看来是存心要躲着他。偏偏她失踪的时间太短,还不能去警局报寻失踪人口……
“琬如,你到底在哪里……”
他无助地低喃,怎么也想不到她会选在自己生日的这天,抛下那么大一颗震撼弹。
难道这三个月让她冷静思考的结果,就是舍弃这个婚姻,决定不再爱他了吗?
他是不是做错了?或许他根本不该给她淡忘的时间、冷静的空间,应该随心所欲地拥抱她,不管她到底想不想见他都缠着不放,不给她任何拒绝的机会,牢牢把她锁在身边。
因为,他根本无法承受失去她的结果。
虽然工作让他们无法天天相守,但琬如早已是他的心灵支柱,即使再疲惫,只想想着放假就能见到温柔含笑的她,再辛苦他也能撑下去,即使是这三个月分离,他也是靠着相信小别胜新婚、伤痛抚平就能重拾她的陪伴才熬到现在。
他深爱这个女人,爱到无法想象如果琬如坚持离开,接下来的岁月他要如何独自生活?她已经是生命中不可或缺、最重要的伴侣,无论如何,他一定要挽回她——
焦急与担心让他根本无法休息,他在电话旁从夜深守到天亮,又打一遍电话跟亲朋好友确认仍然没有妻子的行踪,打算洗把脸就去警局报案,屋内却突然响起一阵铃声。
“琬如——”
一听见门铃响,易钦铭简直是用飞的冲到玄关,脑子里唯一的想法就是妻子回心转意回家了。可惜门一开,站在外面的是同父异母的妹妹易真珍。
“二哥,你的失望会不会太明显了点?”易真珍半开玩笑地说。
“唉,进来吧!”希望破灭让他更沮丧。
“还没有二嫂的消息?”她把门关上,担忧地望着二哥憔悴的模样。“我就知道你一夜没睡。喏,我帮你带了早餐来,至少吃一点吧。”
他摇摇头。“我没胃口。”
“唉,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真搞不懂你们男人脑袋里究竟装了些什么?”她杏眼微嗔。“只会说工作忙,叫我有机会就约二嫂出去逛逛,问题是我这个小姑又取代不了你这个做丈夫。老实说,你到底多久没回家,才让二嫂一气之下把离婚协议书丢给你?”
“三个月。”
“什么?三个月!”她美丽的小脸写满讶异。“二哥,你实在太夸张了!既然那么在意二嫂,就算工作再忙也得抽空回家,更何况她才刚失去孩子,你——”
“没错,因为我这个做丈夫的太失职,没有好好照顾自己的妻子,才让她不小心跌倒,失去孩子。”他打断妹妹的话,剖析自己的想法。“我知道她生我的气、不想见我,所以才忍着不回来,想给她一点时间消消气——”
“等等。”换她打断他的话。“二嫂告诉你,孩子是她不小心跌倒流掉的?”
“嗯。”
“你有因此责备她吗?”
“当然没有,失去孩子,她比谁都心痛。”他听出一丝不寻常。“真珍,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我不知道的?”
她沉吟片刻,最终还是决定告知实情。
“其实,二嫂流产不是因为跌倒,应该是身心俱疲,加上情绪太过激动。”易真珍想起来就觉不舍。“二嫂流产的第二天晚上我出国回来,发现菲佣应该已经回国探亲好几天,家里却一尘不染。”
“一开始爸还说是他自己打扫的,可是我打开冰箱,发现冰箱里有二嫂拿手的咖喱鸡,还有几盒已经处理好、还标明了微波时间的食物,那漂亮的笔迹一看就是二嫂的。”
“我追问之下才知道爸竟然叫二嫂来家里打扫,还要她煮了一桌菜请黄晶津,存心要让对方看他是怎么把二嫂当佣人使唤,而且黄晶津还说什么你跟也本来已经论及婚嫁,是因为二嫂有孕才被迫分开,又暗示你们私下还有往来,结果二嫂可能一时情绪激动、动了胎气,送到医院也救不回孩子。”
“可恶!”
“二哥!”
易真珍连忙拉住气急败坏就要往外冲的二哥,知道他一定是要去找父亲算帐。
“爸他知道错了,他也没想到二嫂会因此流产,所以黄晶津要他别叫救护车,他还是立刻送二嫂去医院。二嫂瞒着你跟爸连络,一定是想帮你弥补父子关系。她不告诉你这些,也是不希望看见你们父子感情越来越糟,你真的忍心破坏她的用心?”
他紧紧握拳,脸上狂乱的神色渐敛,表情却更痛苦。
“我现在终于想通了,这三个月来,我自以为好意让她平静疗伤,结果她可能一直以为我是和黄晶津藕断丝连,不想理她,才会心灰意冷要跟我离婚……为什么这些事你到现在才告诉我?”
“对不起。”她也很自责。“我以为二嫂已经跟你说了,也说服你别恨爸,所以我在你们面前刻意不提这些事。如果不是今天听你说,我也不知道二嫂这么傻,竟然把失去孩子的过错都揽在自己身上。”
“现在说这些都没用了。”
想起这三个月来她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度过,他更痛恨自己的迟钝与残忍,竟然如此深深伤害了一个永远只为他着想、全心全意爱他的妻子,还自以为体贴……
“我要去警局报案。”他想起妹妹来访之前他正要做的事。“真珍,你留在这里等电话,也许会有你二嫂的消息。”
“哥,我还有一件事。”看他停步,她接着说:“你还记得当初你们去垦丁蜜月旅行,住的那间民宿的电话吗?”
他摇摇头,眼里满是疑惑。“为什么忽然提这个?”
“我只是猜测,二嫂会不会跑去那里?”她也是在来的路上才想起这个可能。“因为二嫂曾经跟我聊过,说她很喜欢那间民宿和老板,你们玩得很开心,也是她有生以来最幸福的时光,你还答应有机会要再带她去那里度假,她一直很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