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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理你的奖学金!”老人嗤之以鼻。安曦难堪得想走人。这不是乡下人在胡闹吗?他扯了扯奶奶的衣袖,附耳道:”奶奶,别闹了!“

  “小子懂什么!”他奶奶格开他,一手往腰间裤头摸索,摸出一块用白布缠包的小物,仔细打开后,直接递到关爷眼下。隔了两步之遥,安曦头一次看到一块矿石竟能如此圆润生辉,他贫乏的鉴识力只知那是一块椭圆形比十块铜板大的翠玉,镶着一道银边,价值应该不菲。

  “见过吗?”

  “这怎么会——”关爷面色红得惊人,伸手就要拿取,老人眼明手快,合拢五指,将翠玉缠缚好后揣在腰间,露出笃定的笑容。

  “很眼熟是不是啊?”老人声音忽然低下,眼珠闪烁异光,双方对峙不久,关爷竟有些神色委顿,奶奶腰杆笔直,强硬得奇异,放佛背后有股推动她的庞大能源,力量骇人。“我收了半辈子了,也等不到你爷爷来赎回,当年我给他的那笔钱,四十几年连本带利够买几栋透天厝了。”

  “安老太。”关爷右拳握紧,面有屈辱。“东西是我爷爷押在您手里的,这事不能赖在我头上。再说,他现在也不再了……”

  “做过的事能当作没做过吗?这块传家宝可不是抵押品,是信物,我付出了代价,他也该偿还,你想想看吧!或者要我上你家去和你奶奶谈谈?那大伙可就没面子喽。”老人遽然回头,对安曦使个眼色,”小子你先出去,带泥巴出去转转。”

  他一刻都没犹豫,拉了狗绳拔腿就溜出去。直觉告诉他最好是虽再待下去,秘密听多了不会是好事,最起码也得给关爷一个面子,如果他以后还得在这间学校平安度日的话。

  钻出办公室,迎面差点撞上来人,他抓住对方的身体稳住彼此,触感细腻,一看是女人的臂膀,再往上瞧,不好,是程如兰!

  他赶紧反手带上背后那扇门,身体挡在门口,不安地看着她。

  “安曦,是你啊!”程如兰笑了笑,不改软软慵懒的语调,“你在这里做什么?上课了啊!”

  “没啊!刚好经过,就要回教室了。”说归说,还是站着不动,因为程如兰正路起脚尖往门内张望。“老师,关爷有客人,现在不不方便。”不知道出自哪种心理,他并不想让她看见他奶奶,特别是为了他的学费这件事。

  “有人?噢,真奇怪,主任刚刚才让李老师通知我来一趟的啊!”满脸不解。她耸耸肩,突然庆幸地笑了,“也好,我也不爱来。”

  她转个身,还来不及跨步,就惊骇地捧住胸口,僵立在原地,发直的眼瞪着前方;他循着她的视线下移,立即忍俊不住,不过是一只狗,他家那只神经狗。

  “老师别怕,它不会咬你。”他笑着安慰,还作势用脚尖色了一下泥巴的头。

  接下来的变化,他永远不会忘记。那只平时只会狗仗人势,遇到大型犬就夹着尾巴落跑的杂种狗,竟然全然不理会他的逗弄,前所未有的紧绷肌肉,前肢低下,后肢高耸,喉咙发出古怪的低犹,犬齿皆露,做出攻击的预备姿势。

  程如兰退无可退,大眼流露恐惧,下颚微微颤抖,身他求援,“安曦,安曦……”

  泥巴反常的表现使他又羞又怒,他连忙弯腰摸身地上那根狗绳,想将它拖开,一边喝骂:“笨狗,皇太后不在,表演给谁看?”岂知泥巴反应快了一瞬,一跃而起向程如兰扑击,他大吃一惊,下意识抬腿踢过去,泥巴摔落在三公尺外,发出呜呜痛鸣。

  他趋近程如兰,忙出言抚慰:”老师没事了,它今天吃错骨头,发疯了,你没事吧?”

  程如兰维持原本僵立的姿势,一声不吭,直视前方空气,像一具橱窗人偶。

  “老师?”他再喊了一次,程如兰仍然动不不动。

  他伸长脖子,仔细凝视她,一股骇然直涌向脑门那双黑瞳失去焦距,僵滞在眼眶里,像蒙上一层雾,没了灵动的光,她的胸部甚至不再起伏,如同被急冻在冰柜里的人。

  “老师?”他不死心再喊一次,脑袋空白一片。

  手指试探行戳了戳她的肩膀,被这么一推,她仿佛失去了支撑点,直挺挺往前倾倒,来不及思考,他张臂接住了她,没料到她毫无意识,根本无法自持,全身的体重依赖他承受,没有心理准备的他节节后退,一个后退,一个颠簸,坐到在地,怀里的女人跟着压在上方。

  空荡荡的长廊,正值上课时间,没半个人走过,他惊愕不能自己,腾出一只手往她身上摸去,预备扶起她,触手是一团不可思议的柔软,他吓的缩手,软馥的躯体又倒回他胸前与他紧密贴合。

  “不会吧?这样就晕了?”他慌乱得不知所措。

  身后的门打开了,熟悉的乌鸦嗓刮过他的上方,“安曦,你在搞什么鬼?还不快起来?这女人是谁?”

  他很想站起来,很想好好解释一番,但是身不由己充血的某个部位让他不能冒险做这个动作,他吃力的回头,对诧异得合不拢嘴的两位目击者求助:“有谁能帮个忙弄盆冷水来把她泼醒?她被狗吓晕了。”

  冷水应该能够让他的身体恢复正常吧?

  他悲哀地祈祷。

  第3章

  当他眼皮轻松的睁着直视天花板,阳光温柔的布满一室,颊畔还有清爽的秋风轻拂,他就知道他完了,转头看一眼枕边的闹钟,指针告诉他直觉完全正确,他迟到了。

  “奶奶——”他怒火中烧地高喊,一骨碌翻身跃到地板上,抓起椅背上的制服胡乱套上头,火速冲进于是洗漱,拚命抚平镜子里东翘西扁的刺蜻头,几次不成功,放弃整发,将衣摆扎进裤头,抓起书包冲到楼下厨房。

  暗沉的老木桌椅旁,老人慢条斯理吃着米粥,瞟了他一眼:“小子急什么?又不是第一天迟到。”

  “你知道我会迟到还不叫醒我?”边抱怨一边检视今天的早餐内容。

  “我迟早会死,能叫你到哪一年?把闹钟放远一点,吃了亏才会学乖。”

  他置若罔闻,注意力在那些陶碗里的酱菜,哀叫:“不是吧?又是粥?来不及了,有没有别的可以带走的?”

  “馒头。”老头下巴示意电饭锅的方向。

  馒头?暗地飘骂,还是抓了个白馒头就嘴咬了一口,经过老人身边,不忘踹了一下那只目中无人的神经狗。

  老人怒举起拐杖,“臭小子,不踢他你不舒服,给我滚回来……”

  他得意的笑,不到一分钟已经骑着破脚踏车飞驰在屋外的柏油路上,老人的斥骂和泥巴疯狂的吠叫已经随风远扬,手里的馒头三两下就下肚,还是觉得饿。他不算矮,暑假连个月已经拔到了一米七八,但如果长期跟着他奶奶吃那些长寿素食,他不能期盼自己有傲人的胸肌。

  其实对他而言,身形清瘦问题并不算打,坏就坏在他的长相,尤其是那些眼睛,他奶奶只一次说过:“男人生这副女人眼,以后有的苦头吃!”

  他像他过世的母亲,深描的双眼皮下,眼形大如杏仁,睫毛浓密,配上不够粗犷的嘴鼻,雄性特质荡然无存,他好几次得板起脸才能阻止那位以成为上流名媛为大志的班花张若芸试图替他上粒,张若芸信心满满对他保证:“包你变成美型男一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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