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的——”旭天曜急着想看她的伤口,却屡屡被她挥开。
他并不想要惹她生气呀!
“都是你……早知道我抵死也不要嫁给你了!”想到自己孤身一人来到遥远的漠北,这儿连让她撒娇的人都没有,而他竟然说出那种话,能根本是想气死她!
她口不择言的话像一记闷雷狠狠敲进他心里,霎时间,旭天曜怒黑了一张脸。
“水朝阳!”她说什么!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拔高嗓子朝他咆哮:“你以为嗓门大我就会认输吗?……咳、咳……”
话才出口她便咳得上气不接下气,好似连心脏都要被她呕出口中。
上一刻的怒火中烧急转为忧心,他的口气也缓了下来,“先别说话,你还伤着。”
“伤着?……咳……咳……”眼眉间挑起讪笑的表情,她捂着胸口道:“你若真这么想,又如何会说出这些话?”不管她做什么他总有一堆反对的话要说,她也是出于……好意,要救他呀!
“所以说我不是——”他急着想反驳。
“咳咳咳咳……”咳得喘不过气,她扬手打断他的话。
眼见她胸前的红渍越染越大片,旭天曜还得应付她突如其来的精神崩溃,蜡烛两头烧的情况下,终于逼得他不得不出掌打晕她。
哭泣声伴随着沙哑的尾音落下,水朝阳软绵绵的倒向他怀中,他才终于松了口气,先行替她点了止血穴,才手忙脚乱的检查她的伤口,并重新包扎。
亲眼瞧见她的伤口加深,他无限自责。
早知道自己口拙,还不如什么也别说。
“对不住……”长着粗茧的指腹游移在她苍白的小脸上,除了深深的歉意,他想不到该说什么。
可如今,就连他的道歉,她都听不见了。
第7章(1)
旭天曜几乎不眠不休的看顾着水朝阳。
自从那日她短暂的苏醒之后,又过了三日,她的情况时好时坏,时而高烧不断,没多久却又浑身冰冷不已;有时她梦呓不绝把他从打盹中吵醒,他会握着她的手让她知道还有他在。
犽族唯一的大夫是除了旭天曜以外镇日守在水朝阳身畔的人,每当他走出旭天曜所属的帐包,所有族人都会围上来关心他们还未见上一面的新王妃。
旭天曜越来越急躁。
大夫总是告诉他,水朝阳的情形有好转,伤口复原的情况日益进步,但他就是担心,因为她始终没有清醒过来,无论他怎么声声唤,日夜同她说话,她仍一个劲的沉睡。
“醒醒吧……”她可知他的一颗心全系在她身上?只要她能醒过来,要他做什么都行。
青柳和兀颜也知道那日的情况,水朝阳挡刀的举动已经让他们深深认同她的地位,是以他们同样关心她,更不时来探望。
原本掀起的帐帘重新被拉下,兀颜和青柳在帐包外面面相觑。
看见旭天曜那副失魂的模样,他们也知道不该打扰他。
如今,所有人只希望水朝阳能快点醒来,为了他们的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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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好沉好沉的黑中停留了好久。
无论往哪儿走,都寻不着光亮,没入黑暗中的她好疲惫,于是她蹲了下来,既不寻求帮助,也无力再向前。
朝阳……
她无助的伸手环抱自己的身躯,听见一声声呼唤她的声音,那个声音唤了她许久许久,且不放弃,最后,她抬起头终于决定再继续往前走。
因为那声音温柔中掺杂着忧虑,每一句呼唤都直攻入她心上,她开始寻找,想要知道声音的主人是谁……她记得这是一个很熟悉的声音。
朝阳,快醒醒……
也许是那人声音里的情绪太过沉郁,沉得她心口一阵闷窒,于是她迷迷糊糊的醒了。
当黑白分明的媚眼儿在掀起眼皮后,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横木交错搭成的帐顶,又眨了眨眼,在脑子里把前因后果想了一遍后,水朝阳慢慢地坐起身,胸前的刀伤似乎已经好了大半,至少她可以自己坐起来。
正想抬起右手时,一股沉重的感觉拖住了她,她垂首一瞥,只见旭天曜紧紧握着她的手,闭上眼小憩,仍一脸不安的神情。
“原来是你……”怪不得那声音如此耳熟,原来一直打扰她沉睡的就是旭天曜,如今他倒是睡得很沉,连她醒了都没反应。
她睡了多久?他又照顾了她多久?
从他眼下的阴影、满脸落腮胡以及一身的狼狈,可以想见绝对不是一段短时日。
举起自由的左手捞起覆盖在他面容的金发,手中柔顺的触感让她更舍不得抽手离开,就这么顺势而下,游走在他别具特色的五官上,水朝阳不自觉的露出轻笑。
“王妃……”正好前来探视的青柳是第一个发现水朝阳清醒的人。
“嘘。”她做了个要青柳噤声的动作,不希望旭天曜被吵醒,接着细声问:“我睡多久了?”
“约莫三日。”青柳指的是从她醒过来那日后开始算起。
“三日呀……”
“这些天都是王一直不眠不休的照顾王妃。”他替她倒了碗热羊乳,让她垫垫胃。
“我知道。”她看得出来,所以心头暖暖的。
因为两人太常吵架拌嘴,总让她忘记他其实是个细心体贴的男人。
“虽然我不知道王和王妃说了些什么,但那其实不是王的本意……我是说……”
看青柳一脸认真想替旭天曜辩解却又词穷,水朝阳忍俊不住,笑言:“成了,我知道他是不希望我受伤,才会说那些话。”
仔细想便会发现他话里的意思,但这不代表她原谅他之前说过的话。
“那就好。”青柳明显的松了口气。
水朝阳接过他递上的木碗,隔了三日后再次尝到那带点羊骚味的羊乳,她发现自己竟有点怀念,怪了……她仅喝过一次不是吗?
“朝阳……”不知何时醒了的旭天曜瞅着她,话才说到一半就被她打断。
“我可没说要原谅你。”黑影重新笼罩在旭天曜脸上。
“不过……如果你告诉我黄金在哪儿,我倒是可以考虑不计前嫌。”她嘟起嘴,小声道。
身受刀伤,她惦着的居然是这件无关紧要的事?
“先医好你身上的刀伤再说也不迟。”虽然哭笑不得,旭天曜只得无奈的允诺她。
谁教同样高傲的他非常清楚,会这么说也不过是她原谅他的另一种方法,毕竟他们是如此的相似,都傲气的不肯低头说道歉和原谅。
“这么说来,你答应了?”她原以为会经过一番抗战或是激烈的争辩,没想到这么轻易。
旭天曜无可奈何地笑着颔首。
“太好了!”宛若朝阳的澄澈笑靥跃上她绝艳的脸庞。
这是她首次对他展露轻松愉悦的笑容,如擂鼓般剧烈的心悸突然袭上心头,他无法将目光由她身上移开。
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她尊贵得像只不容人接近的猫儿,对她伸出手,绝对会被她的利爪给拍掉或是抓花一张脸;而今,她仍是高傲,却渐渐对他臣服,还不到顺从的程度,但已经令他很满意了。
至少她已经愿意对他笑了,不是吗?
这样就足够他感到满足了。
“你……”她很美,美得令他动心,也让他忘了言语的能力。
“嗯?”笑容柔化了她眼神的傲气和媚态,使她看起来像个毫无城府的孩子,睁着一双澄澈的眼儿等着他的话。
明明是在帐包内,温暖得可比初春;明明无风,他仍感觉一阵暖意吹入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