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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后,黄淳燕亲自跑到公司里去找儿子——
“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不趁早告诉我?!”黄淳燕是骂,不是问,因为事情到了这步田地,该知道的她都知道了,但已经失守的她也无力挽回。
自从三年前把方氏企业交给儿子管理后,她就渐渐不再过问公司的事,每季看到呈上的营运报表,她还以为儿子争气,青出于蓝,把所学所能都运用得淋漓尽致,将公司经营得有声有色,获利节节高升,也因此才提出让他和席子悠尽快结婚的计划,好让她早点抱孙子。
岂料,原来这些年里方仲祺亏的比赚的多,只是怕她责怪,才接二连三的挖东墙补西墙,甚至做了漂亮的假帐来掩人耳目,搞到最后整个公司坑坑疤疤,现在想补救都很困难,再加上多了一个存心作对的破坏份子……
“妈,对不起,是我辜负了您对我的期望。”他低下头道歉,在母亲面前他永远是个受管束的孩子,心里除了敬重,其实还多了点畏惧。
在他很小的时候,或许还能从黄淳燕身上感受到“慈母”的形象,但随著年纪增长,他被要求的标准也愈来愈高,愈来愈严格。最后他和母亲的关系逐渐变得制式、疏离,就像主管与部属似的,永远都存在著一层敬畏,他也不敢把遇到的每个问题都拿去和母亲讨论,怕动不动就挨骂,表现得不如她所期待的好。
却没想到,这样的逃避反而像滚雪球一样,引来更多的问题,教他更难开口了。
“跟我道歉有什么用?重要的是想办法解决眼前的问题,这么大的烂摊子,你说你打算怎么收拾?”她声色俱厉地质问他,愤怒得差点提不上一口气,一想到公司面临的天大难关,她没昏过去就算很万幸了。
“我最近已经在接洽几家银行谈融资计划,应该很快会有著落,等钱进来,加上几张大单子陆续交货,应该撑得过去。”他已经尽力在弥补先前所累积的失误了,但结果未见分晓,他也不敢再夸口打包票。
“现在公司的状况这么差,能贷到多少钱?”看过那些真实的财务报表后,她了解情况有多糟。更令她气急败坏的是,这些残酷的事实居然还是由那个让她看了就碍眼,还以为早就被她连根拔除的孽子方启翔来告诉她的!
哼,就算那个私生子现在改了个新名字,但还是换不掉他那不名誉的出身和招人厌的冷峻与阴沈,一看就知道不是个好东西。
没想到当年将他送出国给人收养,还断不掉这根毒根与他们方家的孽缘,如今他果然回来找了个大麻烦,让她恨得磨牙!
“还有,子悠的事我已经帮你做了决定,代你答应他了,你快找个时间跟子悠说清楚,别拖拖拉拉的,对大家都没好处。”黄淳燕当机立断,再次掌控了儿子的人生大事和公司的命运,在两者中作出抉择。
傅晨隽以收购方氏企业作为威胁,要求方仲祺取消与席子悠的婚事。
方仲祺可能是当局者迷,因为觉得受辱又放不下对席子悠的感情,而赌气地不肯接受。但黄淳燕却是旁观者清,所以当傅晨隽直接找上她时,她虽然心有不甘,却不可能为了要娶一个令她满意的儿媳妇进门,而失去了整家公司。毕竟那不只是方家的家业,也是她付出三十几年岁月辛苦守成的心血。
“妈!这是我自己的婚事,我自己会处理。”他不想窝囊到出卖自己的爱情,至少想保有这点自主权。
“你会处理就不用拖到今天这种局面了。”她神情严厉地看著自己的儿子,气他的不成材,温和斯文的个性里老带著点优柔寡断,到长大了都改不掉。
“妈——”
“这件事到此为止,你还有很多问题需要担心,别将心思都浪费在一个女人身上,眼前保住公司最要紧。”她的处事、考量向来以利益为先,当初收养席子悠是为了亲手打造一个能够讨她欢心的儿媳妇,如今她的最大用处却是防止公司立刻面临易主的危机。
现在没有比解决方氏企业的财务问题更重要的事,没时间让他在那里儿女情长。
“立刻陪我去一趟会计部。”她丢下这句话,便率先离去。
方仲祺一脸沉重,百般无奈。
他痛恨那个同父异母的哥哥竟然如此趁人之危,夺人所爱;也埋怨母亲的独断专制、毫不留情。
更恨自己从小到大,从来都不敢违逆母亲的意思,拒绝母亲的每个决定、每个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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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礼前一个星期,席子悠和方仲祺约好了在婚纱公司见面,说好了他今天要请半天假陪她试穿修改过的礼服。
“席小姐,你要试穿衣服了吗?”服务人员再次询问她,因为她已经等了一个多小时,让过好几对新人了。
“好,那我先到二楼去试衣服好了,如果待会儿我男朋友来了,麻烦请你带他去找我,我想他应该快到了。”席子悠很客气地说。
方仲祺迟到了一个多小时,打他的手机也没人接,她想可能是被公事耽搁了,一时抽不开身,她只好自己先去试礼服了。
“没问题,我先陪你上去。”服务人员领著席子悠上楼,为她取来修改好的礼服。
席子悠进入更衣室里,先换上一套粉橘色的长礼服看了看,再换上一袭雪白色婚纱,让小姐为她拉上拉链,稍作调整,然后留下她一人,慢慢审视每个部分……
“席小姐,你的男朋友来喽!”
才过不久,帘幕外就传来服务人员的声音。
“喔,我马上出来。”她拢拢长发,对著镜中迅速整理仪容,想在未婚夫面前表现出最美好的一面。
之前挑选礼服的时候方仲祺没有空陪她,所以今天这套礼服他还没看过呢!
“仲祺。”她提著裙摆走向前,笑著拉开布帘——
看见站在帘外的男人,她的笑容凝在颊边,转为一阵错愕。
“傅先生?”她喃喃地问,心想自己应该没有看错人。
他今天还是一身灰暗色调,不过脸上少了副墨镜……就像秘书小姐说的,他有一双精锐炯然如炬的眼睛,配上一张峻漠的脸孔,看起来英气威武,却也十分冰冷。
“这套礼服也合身吗?”服务人员笑咪咪地问道。
“嗯,刚刚好。”她点点头,有些迟疑地看著傅晨隽。“请问,你是跟仲祺一起来的吗?”
“不,就我一个人。”
这下,她更是弄不懂了。他来这里做什么?方仲祺又为何还没到?
“小姐,请你让我们独处一下。”他跟一旁的服务人员说道,语气中有著不容拒绝的气势。
“好,那我先下楼,有什么需要再叫我一声。”小姐很配合地离开,不敢惹毛这位浑身冷飕飕的男人。
席子悠用疑惑的眼神看著他,不晓得他支开旁人的用意为何。
傅晨隽走近几步,静静地打量她——
象征新娘纯净和圣洁的白纱礼服上头缀著精致的珠片与蕾丝,飘逸的纱裙由秾纤合宜的腰部散开,在缕空的背下拖曳出如波浪般的长摆,将她柳弱花娇的体态衬托得更为婀娜多姿,气质更显高贵典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