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凤的不语令朱云桢的心像被人刨了一刀,所有的难堪与痛苦全写在脸上。
“你相信我五哥的话?”
她抬起头看着他,眼中写满了挣扎。“我已经不知道谁是对谁是错了。”
他陡地大笑,像狂风乱舞般旋了个身,旋倒在椅子上,昂首狂笑,手紧紧握拳,压抑心中排山倒海而来的苦涩。
“你从来不知道自己的话有多伤人,当我将心捧在手上交给你时,你却是不屑一顾,将它丢到地上糟蹋、任其流血,也不想碰它一下。当我费尽心思只为赢得你的心时,你却远远地将我抛在身后,不愿多看我一眼。”他讽笑一声,“多可悲啊,等了十几年的时间,只盼望能够与你厮守,如今得到的却是如此令人发笑的结果。”
“朱云桢……”她害怕现在的他,她不要他如此冷漠。
王熙凤想将手覆在他的手上,可他却快速地抽回自己的手。
“来人。”
“王爷。”
“准备辆马车,送王姑娘回贾府。”
“是”
她猛然心惊,“你要送我回贾府?”
为什么当他真的要送她回去时,她会感到失落,心会有种抽痛的感觉?
他不发一语地起身离开,独留愕在原地的王熙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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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儿,桢儿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吗?”皇帝愤怒地拍打桌子。
“父王,这是他污蔑我,儿臣不曾做过这些事。”朱善替自己辩驳。
“桢儿,可有证据?”
朱云桢点点头。“请父王见谅了。”他扒开身上的衣裳,露出肩上那两道难看、还未痊愈的伤口,“这是其一。”
当朝众人一见朱云桢身上的伤,立即倒抽了口气。
皇子相斗是所有帝王所不愿见的,朱善这次做得太过分了。
“桢儿,你说这是其一,可有其二?”
“有。”朱云桢当众说道,“儿臣的手下捉住了当夜的刺客,就在殿外候传。”
“宣”
“宣!”门口的太监连忙宣人。
朱云桢的侍卫押着被五花大绑的刺客进门,往他的小腿上一踢,刺客的双脚便跪了下来。
“小李!”明成祖震惊地看着那名刺客。
“皇上!”小李全身都在发抖。
“善儿,你还说这件事情与你无关!”皇帝颇为震怒,“小李是你的贴身护卫,能命令他做事的只有你一人,你还想脱罪吗!”
“父王!”朱善这下子才惊党大事不妙,双脚一软便跪下。
“竟然手足相残,这算什么!原以为你只是本性冷了些,没想到连杀害自己手足的事你都做得出来,还敢说是桢儿污蔑你!”
“父王饶命!”
“朕决不宽贷!”皇帝指着底下的朱善,“朱善贬为庶人,永生不得为官!”
“父王、父王!”
见自己嫡出的儿子变成如此,明成祖心里有说不出的沉痛。
“桢儿,你受苦了。”
朱云桢拱手作揖。“父王,这是儿臣应该做的。”
明成祖的眼中流露出对朱云桢的疼爱与赞赏。若他不是庶出,太子之位他实当之无愧,但可惜……
“桢儿,你可有想要的奖赏,就当是父王补偿你在荆州所受的苦。”
朱云桢抬起头,“父王,儿臣只有一请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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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度踏上大观园,王熙凤的心情是两样的。
初时,是她不愿离开大观园,却被他威胁强迫离开;现时,回到大观园的念头越来越淡,他却将的扔了回来。
在这个时代,她什么都没有,孤独一个人没有家,只能寄身于贾府。
与他相处的这段日子,说实话,她感到安心。愉快;她不曾为了往后的生活而烦恼,他让她放纵,却从不曾说过重话一句,她从不觉得住在他那儿是寄人篱下。
如今再回这里,孤独的怅然和疏离让她有些失落。
王熙凤忽然一笑。他从来不觉得她的举止行为有多怪异,他老是被她耍得团团转,却又拿她没辙。
她不是不愿相信他,她只是怕!
她害怕在这里惟一的避风港到最后却是最危险的,她害怕当她完全倚赖他之后,他会一把将她推开,如同现在这样。
王熙凤无力地趴在桌上。明明知道他不会骗她,若要骗,也不用等到这时才骗,还笨到让与他为敌的朱善来揭开他的假面具。
她到底在做什么?她是猪啊!
若他不是真心关心她,大可不必替她挡那一刀,大可在蔷儿与她的奶娘欺负她时放手让她们整死她,何必大动肝火,甚至将蔷儿的奶娘治罪?
王熙凤越想,头越抬不起来。
如果她现在去找他,他会不会愿意见她一面?
如果她去道歉,告诉他她不该怀疑他的,他会原谅她吗?
一想起那日的他,她便迫不及待地冲到外面去,正好与钏儿撞个正着。
“主子!”钏儿差点就被撞倒在地,幸好及时抱住一旁的柱子,才免于跌个四脚朝天。
“钏儿,我要出去!”她拉住钏儿的手猛拽。
“去……去哪儿?主子您要去哪儿?”她从没见过主子这么急惊风似的。
“我要去找朱云桢!”
“找王爷?”钏儿惊喊一声。
“对,我要和他说清楚,我不是故意的!”她拽着钏儿往外急奔,让钏儿好几次都差点跌倒。
“主子,您别急!”她拉住王熙凤,“王爷此刻应该不在王爷府里才是。”
“他不在王爷府?”
钏儿点点头,“现在这时刻,王爷应该是上朝面见皇上去了,不如先让钏儿去备马车到王爷府等候。”
“好好好!”她要告诉朱云桢,伤害他是她不对,是她胆小、爱钻牛角尖,求他原谅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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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马车里,无视车马颠簸,此刻在王熙凤心中只有向朱云桢解释的念头存在。
她拨开窗帘望向外头,只见沿路上热闹滚滚,一旁人家也结起一连串喜色布条,整条街可说是喜气洋洋。
“钏儿,为什么每户人家门前都挂着红布?是哪户有钱人家在办喜事吗?”
坐在前头的钏儿一句话都不吭,静得有些怪异。
“钏儿?”
“呃……主子,对呀,是一户大户人家要娶妻,街坊为了庆祝也跟着挂上红布沾喜气。”
“喔。”王熙凤恍然大悟。
马车很快地到达曦峰府。
“主子,到了。”钏儿掀开车帘扶着王熙凤下车。
刚下车,王熙凤便被眼前的景象吓到。
曦峰府,也就是桢王爷府前,竟挂上两只红灯笼,石狮子前也结了红彩球,整座宅子显得喜气洋洋。
她犹豫地移动步伐往前,“钏儿,这……”
为什么门前会布置得好像要娶妻一样?
王熙凤下意识地不停摇头。不会,不会的……
一旁人们路过曦峰府时忍不住讨论了起来——
“咱们的桢王爷明日就要娶妻了呢!”
“是啊,一直以来有不少名门淑女、皇族大官不停托媒人上门求亲都无疾而终,我可真想看看王妃长得是什么模样”
“对对对,说不定是天仙下凡,才让桢王爷看得上眼!”
“我听说这桩婚事是皇上亲自下旨的呢!”
“你怎会知道?”
“我表叔在宫里当侍卫,听说皇上是在早朝时下的旨。
“知道是哪家姑娘吗?”
那人耸耸肩,“这我可就不清楚了,不过对方的身份似乎也不俗呢。”
“合该是、合该是,桢王爷为人一向良德,是该配个好姑娘给他的。”
众人你一语、我一句地,只见王熙凤脸色苍白,身子摇摇欲坠。
“主子!”钏儿及时扶住王熙凤,担忧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