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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喔,老天爷啊!”宛荺\见状十分无奈,真想直接晕过去了事。

  “宛荺\!快过去更衣。”

  姑母简直被她这站没站相、坐没坐相,连说话都没个女孩儿样的侄女气死了,但有外人在她也不好发作,只好咧着嘴假笑,使劲把宛荺\从床缘拉起,推到几名婢女面前。

  “什么?啊,等等——等等啊——”

  宛荺\还没来得及抗议,就被姑母以及几名婢女给七手八脚剥去了嫁衣,然后将她塞进那套新订制的精美绣花袍服里,接着松开她又黑又滑的长发,扎了一个漂亮的发髻。

  宛荺\呆愣地坐着,任由姑母及几名婢女把她当成木头娃娃,在她头顶上大做文章,又是插钿子、又是攒喜花,搞得她满头珠翠叮叮当当,一颗头比两颗头还重。

  好不容易婢女们完成了工作,宛荺\以为自己可以好好休息时,姑母却把她拉向炕边,要她端坐在上头。

  “从现在开始,你给我乖乖地坐在炕上头,直到新郎倌进来为止,不许说话、不许笑、更不许乱动,听见了没有?”

  宛荺\的姑母在她耳边,面色严厉地吩咐着。

  “为啥呀?”宛荺\眨着眼瞧着姑母。这又是为了哪一桩?

  “这是咱们满族礼俗!乱动乱说话,便是不吉。”

  “不吉?”宛荺\嗤笑。

  她已经够不吉了,要不然也不会倒楣到嫁给那根臭木头!

  这时,有人进来请宛荺\的姑母到前头吃筵席、喝喜酒,姑母笑着应允,临走前仍不忘低声向宛荺\叮咛。

  “听见了?乖乖坐在这儿,晚点新郎倌会进来,在那之前,不许乱走乱动。”

  临走前,她还把宛荺\的婢女唤到门外守着,监视着宛荺\的一举一动,尤其,绝对不许她熘出房门。

  事情全弄妥了,宛荺\的姑母这才高高兴兴地跟着下人去前厅喝喜酒。

  房里只剩宛荺\一人,她百无聊赖地转头四望,打量着她未来的寝房。

  这房间比起她在将军府的房间还要大得多,但也显得空洞,里头没有一样是她的东西,没有亲切感,只觉得像是陌生人的房间。

  宛荺\打了个呵欠,觉得一阵疲倦感向她袭来。

  打从清早起床梳妆打扮,一直忙到方才还在更衣梳头,她真的觉得好累好累。

  “啊,好累……”

  眼皮变得沉重,眼前的视线也逐渐模煳,已经失去焦距的双眸眨了眨,长长的睫毛便盖住那双美丽的眸子。

  她身子一歪,踢掉花盆底鞋,摇摇晃晃地爬上炕,挪了个还算舒适的姿势,拥着暖呼呼的锦被,沉沉睡去。

  斜阳西下,金光从窗棂间透入,拉出长长的阴影,映照满室晕黄金光。

  紧闭了大半下午的门扉终于开启,一双套着新靴的长腿,跨入门槛,进入室内。

  他关上门,走进内室,往炕上的方向一望,不由得瞪大了眼。

  宛荺\格格——床边应该端坐一个等待他的新娘子,而那位新娘子,居然胆子大到爬上炕头呼呼大睡?

  不只睡,还熟睡得像个孩子,艳红的小嘴微微开启,不知是不是做了梦,还努起小嘴,咕哝着旁人听不清楚的话。

  看见这景象,本来应该暴跳如雷的他呆愣了片刻,接着忍不住笑了出来。

  好,真有她的!

  直到成亲这天,她仍不肯乖乖遵守传统礼俗,非得反叛到底吗?

  无声地坐上床沿,仔细瞧着那张睡得香甜的小脸,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娶了个十分美丽的妻子。

  褪去艳红的嫁裳,换上清雅的粉色绣花锦袍,让原本美艳不可方物的她,霎时多了几分清纯的气息。

  如果她不是那样刁钻粗蛮,说不定他会开开心心地与她拜堂完婚,生儿育女、白头偕老。

  但偏偏,她并不是他理想中的妻子,他宁可娶一个端庄贤淑、温柔婉约的无盐女为妻,也不想要一个美貌无双,却粗野凶蛮的泼妇作伴侣。

  “唔……”床上小小的人儿不知梦见什么,拧着眉头嘤咛了声,白嫩的脸颊无意识地搓了搓锦被,接着再度睡去。

  那纯真可爱的模样,让江书砚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抚摸那柔嫩的脸庞。

  “嗯……”

  不料这举动却惊醒了宛荺\,她揉揉眼睛睁开眼,一时间有些茫然,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待她发现床沿边好像有谁坐着时,扭过玉颈一瞧,整个人霎时清醒,勐然跃起。

  “你……你在这里做什么?!”宛荺\又心虚又尴尬又气恼地质问。

  她刚才睡着的模样,想必都让他瞧见了吧?

  “这里是新房,而我是新郎倌。”

  他依然是那副平静得教人生气的语气,澹澹地说道。

  “真想不到,宛荺\格格竟如此大胆,果真视礼俗如无物,原本该是安分坐着的格格,竟然爬到炕上睡得香甜,难道就不怕触江府的霉头吗?”

  他其实并不在意这些繁文缛节,但见她一副想找他吵架的模样,就忍不住想惹她,看她生气,看她气极败坏的模样,倒也挺有趣的。

  “那……那是因为……”宛荺\怎么也没想到自个儿贪睡偷熘上床,竟会被他当场逮到,顿时面红耳赤,哑口无言。

  不过她向来不认输,脸一红,怒气也就上来了。

  “谁要你们订下一大堆规矩?先要打扮,然后迎亲,接着是一大堆烦死人、拉哩拉杂的琐事,好不容易进了房,又要更衣,又要打扮,还得坐在炕上不许乱动,我是人又不是石头,当然受不了啊!”

  宛荺\一扯就是一大串,总之,就是尽量罗织罪名,理直气壮地怪到他头上就对了。

  “如果我没记错,今日的婚礼,应是按照满族的传统礼俗,并非我汉族的。而订下这些规矩,惹你不开心的人,正是你们尊贵的满族皇室先祖,不是汉人,更不是我们江家。”

  一席话,堵得宛荺\又是一阵语塞。

  好啊!这家伙看来温文恭敬,原来根本是骗人的,他那副利舌比谁都厉害,能言善道,教人完全无话可说,简直是深藏不露。

  咬着柔嫩红唇,宛荺\兀自气恼他的深沉,忽然一道阴影靠近,抬起头,发现他竟逐渐倾身向前,一只手朝着她逼近。

  他一靠近,宛荺\立刻下意识地往炕上缩去,他靠得越近,她缩得越远。

  但她缩得越远,他又靠得更近。

  最后,宛荺\发现自己被逼得无路可退了。

  他——他该不会是想……

  “你……你想做什么?!”她满脸通红,努力装出凶悍的模样,想要藉此吓退他。

  但他仍继续靠近。

  “你、你不要过来!”宛荺\紧抓着锦袍的领口,看着步步逼近的他,张嘴就要尖叫。

  这时——

  “行了。”

  忽然听到他喃喃自语,宛荺\睁开眼,只见他取走原本攒在她发上的喜花,兀自退下炕去。

  他修长的指尖拈着那朵绒制的喜花,转了几转,瞧了瞧,冷笑了下,将喜花往矮几一扔。

  按照礼俗,这朵喜花原本该插在窗棂上的,插得越低,便能越早得子。

  但他目前根本还没打算要与她圆房,当然更不希望她“早生贵子”。

  他莫名其妙的欺上前来,取走她的喜花,又莫名其妙的退了开去,宛荺\完全不晓得他想做什么。

  不过他想做啥都好,就是别碰她一根寒毛。

  她可不想留下来当他江状元的媳妇,她早想好了,等她过了门,便要开始大发雌威,使出她恶搞的本事,把状元府闹得鸡犬不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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