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回注视的目光,严飞将零钱放在她的手上。
“严先生。”倪安望着他的双眼,充满暖煦、清澈的嗓音悠悠自口中发出。
抬眼、扬眉,严飞沉默以对,但视线仍停在她的脸庞。
“明天……明天见。”挣扎不已,倪安充满期盼与渴望的说。
不知道原来见着想念的人,心情竟犹如坐上云霄飞车般,这么的惊心动魄——
前一秒,失望陷落谷底的酸苦滋味,会在下一秒的瞬间,爬升跃上明亮的半空中,感受到揪心的喜悦。
他不过是又出现在她的面前,仅仅是再出现在她的面前而已,为何她会感到如此的快乐呢?为何她的体内窜出无法言语的强烈悸动,将打入深渊的她在瞬间带至黥目夺人的天际?
沉默的气氛持续了近一分钟之久——
“明天见。”提着早点,严飞面无表情,转身迈步离去。
“老天!他、他说明天见,你们有没有听到?”静悄悄的店内,在男主角离去后霎时吵闹成一团。
议论纷纷的话语声不断回荡,整整三年来只重复一句话的男人,今天竟开口说出第二句,甚至第三句,这教这些几乎每天出现的老主顾们怎么能不激动,如何能不惊讶?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一向惜字如金的男人改变了?大家真是好奇死了。
吵闹的气氛愈演愈烈,望着黑色的车影逐渐消失在视线内,倪安仍不舍转移目光,唇瓣扬起的弧度也和平常有些不同。
静静地、深深地,柔情的眼眸愈来愈浓烈,悸动的滋味在她的心底加大扩散,直至再也无法装下,直至含笑的柔情脸庞,温柔地涌出无限的满足。
他说明天见,那就代表着从明天开始,她依然能见着他……真好呢!
曾经她想过,因为这个男人,她有了重新振作的勇气,所以无论如何,只要他开口说任何事,无论对与错,她都会毫不犹豫替他完成以示报答。
而今,她好像又欠了他一次呢!
她好像又从他的身上得到其他意义的帮助和勇气,而这份情……也许连她自己都不知该如何偿还了。
唯一让她深信不疑的是,她心中存在了他的影子,存在着那名叫作严飞,那个个性冷冽、难以相处,实则善良温柔的男人。
从这一天开始,消失了整整一个星期的严飞再次每天准时出现在早餐店。
理所当然的习惯也从这一天开始变得有些不同,当然,这样的不同只有严飞自己一个人知道。
他的心正在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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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裁,这是您要的资料。”总裁办公室内,秘书恭敬的将文件摆在桌上。
“你可以出去了。”冷淡瞄了一眼蓝色文件,严飞的思绪再次移回正在处理的公文上。
办公室门被轻轻阖上,桌上的电话无预警的响起。
“严飞。”接起电话,简单吐出代表身分的两个字,浑厚的音调却充满严肃的气势。
“严凯。”想必另一头的来电者也不是个好惹的对象,并没有被自家儿子的严肃口气而吓得挂电话。
“爸,你怎么打来了?”收起专注文件上的目光,严飞放下手上的钢笔,脸色划过一丝柔和。
“我不打哑谜,我的生日你还记得吧?”严父话中警告的意味颇为浓厚。
严飞想起来了,温和的脸庞流露出淡淡的无奈。
“我要孙子、媳妇,你还记得吗?”儿子的故作沉默令严父叹了一口气,不是他这个做父亲的爱找儿子麻烦,而是这个混小子太不争气,自从宣告想当爷爷、公公开始,他就无时无刻对儿子的秘书关切着有关严飞与异性交往的消息,答案却总是让他失望。
看来他不逼这儿子,哪天当他这个做父亲的阖上眼时,别说是孙子了,就连个媳扫部见不到。
“爸,你这不是强人所难吗?女人和孩子对我来说没有特别的意义,我是不可能——”严飞揉额,对父子俩为何老是得在这种无聊的话题上打转感到困扰。
“可能也好,不可能也罢,总而言之,我打电话来是要提醒你,我的生日就快到了,你想要我这个孤单老人在有生之年可以含饴弄孙的过着幸福的日子,还是你希望我整天面对空荡、寂寞的大房子度日,这都要看你的决定!
“爸爸这一生中,没来向你提过任何要求,算算这还是我第一次真对你有所期望,如果你不打算让我这个老头高兴,那就别理会我!”他儿子有多优秀,他这个做父亲的会不了解吗?如果严飞愿意,只要招招手,有多少女人会前仆后继的抢着等他钦点。
哼!想拿借口推托,他可不吃这一套!
“总而言之,就是这样,我七十岁的生日你别忘了,‘希望’能听到你的好消息。”希望两个字,严父强调得非常有力,接着不等严飞开口便迳自挂上电话。
电话被挂断,严飞脸上爬满无奈,他连解释说服的机会都没有,这让他心情沉重的叹了一口气。
他不想让父亲失望!
从小到大,确实如父亲所说,从来不曾要求做儿子的替他做任何事,除了过去那个女人所发生的事件外,他的人生一直都充满着幸福与快乐,而这些全是极为疼爱他的父亲所赐予的。
而今父亲第一次对他开口,期待他能完成父亲的愿望,他身为人子的,如何能让老人家失望……
只是……一想到得勉强自己找个女人成为另一半,再生出由他所痛恨的女性动物所孕育出的孩子,天!单单这么想,就已经让他排斥极深,他又如何能做到?
这世上有哪个女人有资格待在他的身边?他能忍受哪个女人?只要想到女人这名词他就——
脑中突然闪过一抹不算清晰的身影,那一张平凡的脸孔莫名浮现在他的眼前!
严飞惊愕地睁大眼,似乎连自己都被狠狠的吓了一大跳。
柔情不已的笑靥,像幻灯片般一张张快速闪过他的眼底,跟着耳边莫名传来她清晰的嗓音,严飞手上的钢笔掉落在桌面,发出巨大的响声,残忍地撞入他的心房。
惊愕的眼眸回过神,严飞激动的站起身,目光落在身后那一大片落地窗前,气息带着急促与狼狈。
大掌揉揉额,疯狂的思绪竞在脑中浮现,让他的情绪变得好慌乱。
老天!他在想什么?为何会想到她?唇上染起自嘲的笑意,严飞为自己的不正常和脱轨的思绪而笑。
他竟然想到她——那个叫倪安的女人!
如果是她,也许他可以接受吧?如果是她生的孩子,也许他不会这样的讨厌,如果与她相处、共同生活,也许……也许什么呢?
他到底是怎么搞的?为何他会想到倪安,那个总是爱笑的女人?
低下头,严飞望着人来人往的街道,看着宛如蚂蚁般细小的人群正忙碌的穿梭,他的眼眸变得幽暗。
一手落入裤袋内,一手撑在落地窗上,他的目光紧紧凝视窗外的世界,却不知脑中的思绪已混乱得令他无视眼前的景象。
眼底一个女人的身影变得愈来愈清晰,偏着头,她带着暖暖的笑靥对他挥手,她慌乱不已、紧张万分地对他连声道歉,还有……见到他的刹那,她眼底绽放出的喜悦色彩在他的脑海中一次又一次不断的显现、显现、显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