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了。"他拉开我的手,凝视我的目光,多了一抹我不解的深思。
"对不起。"我贴在他耳边,幽幽细诉。
他挑起眉。"为什么?"声音很低沉。
"对不起……我太任性了。"我垂下颈子,幽幽地说。
宾客虽然很多,但这么近的距离,我们之间的对话,其他人是听不见的。
他看着我,突然伸出手,捧住我的脸颊。"该道歉的人是我,我不该动手。"
出奇的温柔让我晕眩,我偷偷捏住大腿,提醒自己,千万不能发呆,像个傻瓜一样不知所措。
"不,"我用力摇头。"是我太孩子气。一直以来我只跟你生活在一起,一时没办法接受,除了你以外的'亲人'。以后我会学着长大,不再让你烦心了。"
"是吗?"
他咧开嘴,英俊的笑容,犹有深意。
"你不相信我?"
他笑着,大方地把我搂在身边,表示谅解。
我虽不了解,那抹笑容包含的意义,但他接受我的道歉,已经足以安抚我的心青。
"明天,我会回家。"他注目前方宾客,礼貌点头。
一时间,我不明白他是在对我说话。
"真的?你真的会回家?"等我弄清楚后,就一再追问。
也许从那一巴掌起,我再也不能确定任何事,甚至失去判断力。他的承诺,成为了让我安心的保证。
"我骗过你?"
我再一次用力摇头。他专注地盯住我,炯炯的双眼,像黑潭那样深。"你今天没上妆?"粗砺的指头抹过我敏感的唇,他像发现什么,淡淡地说。
"你说你不喜欢……"我喃喃道,感觉到嘴唇一开一合间,摩擦着他粗糙的指头。
"无论什么装扮,我的妹妹已经是成熟、动人的'女人'。"他打断我的话,低嘎地道。
我感觉到自己的双颊发热,他的手掌顺着我细长的发丝,滑到我的腰际。"今天是我的喜事,我允许你喝一点酒。"他低语,同时把酒杯凑近我唇边。
我接过酒杯,浅尝辄止。
如果这是试探,今晚的我,一切表现都合乎"规矩"。
"各位,你们见过我的妹妹,江晓竹。"他忽然朗声,对宾客介绍我。
我困惑地微笑,跟所有不认识的人点头,表现出合乎大家闺秀的礼仪。
"你今晚很乖。"他低笑,贴在我的耳边低嘎地道,然后收拢五指,搂紧我的腰。
我感觉到自己的呼吸,顿时变得困难。
今天的哥哥不太一样。
我呆立在他身旁,直至被人群簇拥到窗边的徐若兰,发现我的存在,很快赶回她未婚夫身边--
"晓竹,真高兴你来了。"
她热络地打招呼,同时把我拉到她身边,目的是分开我和她的未婚夫。
"恭喜你,若兰姐姐。"我乖顺地附和她。
"该改口,叫嫂子了!"
不知道哪来鸡婆的人,在旁边自以为聪明地鼓噪。
在众人和哥哥的目光下,我表面上腼腆、其实万般不愿意地,叫了徐若兰一声"大嫂"。
身边又响起如雷的掌声,我不禁厌烦的猜想,这些人不是被八点档荼毒太深,就是生性虚伪。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可以一夕建立,但亲密感是日积月累的。
不过,怎么样都无所谓,只要哥哥肯原谅我,甚至回家住,一切就值得了。
我抬头望向他,发现他的视线正停留在我身上--
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种奇异的直觉,感觉到那股视线,异常的灼热……
订婚宴一直持续到夜晚,月儿已经上升,我默默站在角落守候,安静地等待着再一次接近哥哥的时机。
时间在无聊中漫长地爬过,这一次严旭东没有出现,我猜他是不受欢迎人物。
一整个晚上,徐若兰缠着她的"未婚夫"不放,我知道,她不愿意给我接近哥哥的机会。
她不再轻易离开哥哥身边,除了一开始献花的机会,我猜想,我再也无法靠近他。
"还是不放弃?"
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在我身侧叹息地响起。
我惊讶地转过头,看到四年来,一直陪伴在我身边的男人--李维伦。
"你回来了!"
我的语气有惊喜,更有困惑。我记得他告诉过我,拿到博士学位还要十个月。
李维伦,他是我高中时代的同学--就是那名晶学兼优的模范生。
我出国不久,有一天他出现在我大学的校园里,主动走过来跟我打招呼。
我承认,那一天我被他吓到,居然开始理他。
更奇迹的是,没多久,他就成为全校师生眼中的天才--一个中国人攻读英美文学,竟然能拿全A的成绩,而且只花两年时间,就修完大学学分。 在一个语言完全不通的国家求学,他居然能像在台湾一般优秀,我不得不佩服他智商过人,一出生就拥有比其他人更好的"配备"。
"一接到你的电话,我就订好机票、整理行李,准备回台湾。"身材高大的英俊男人,深深地注视我,温柔地对着我说。
一头潇洒的及肩长发、泛白的牛仔裤、加上宝蓝色墨镜,是李维伦在美国的注册商标。我相信,除去智商不论,单看外表,他就有做偶像的本钱。
"你不必特地赶回来,早知道,我不会打电话给你。"他的话让我愧疚,我最怕的,就是他来这招。
"你知道,就算你不打电话,我也会回来。"他深深地望着我说。
我避开他的视线。他回来的不是时候,更不该在这里出现。
"你怎么进来的?"
"我有邀请函。"他拿出怀中的卡片。"正确的说,是我父亲收到邀请函。"
我想起,他父亲也是商场知名人物,会收到邀请函,是意料中的事。
"你还没放弃吗?"
刚见面的话,他又重复问了一遍。
"放弃什么?"我故做不懂地反问。
"你可以骗别人,却骗不了我。你明知道我的意思。"
我垂下眼睛,盯着光可鉴人的地板。"既然你这么了解我,还有问我的必要吗?"
他沉默不语,半晌后叹了一口气。
"我只问你,不打算回美国了?"
"我不知道……"
我抬起颈子,怔怔地望着宴会另一端的人影,李维伦的目光跟随我转移。
"我猜在这里能找到你,果然,我的直觉没错。"他道,目光跟随我,注目同一个人。
四年来他猜测我的心事,大概也明白一点蛛丝马迹。
纵然他不了解真正原因,但至少他从来没开口问我,我想他大概清楚,话一旦问出口,我就会开始躲他。
"你什么时候下飞机的?"我转移话题。
"今天早上。"
我望向他。"不需要休息吗?"
"我想第一时间看到你。"他收回目光,凝视着我回答。
"李维伦,我不喜欢听恶心的话。"我看着他说。
"我说的是实话,实话如果恶心,我也没办法。"他笑着答。
我瞪他一眼,然后吁出一口气。"如果你不需要休息,那就陪我出去散步吧!"我沮丧地说。
他耸起眉,似笑非笑。"不守在这里?"
"你很吵耶,如果不想散步,我可以一个人去。"
我从角落站起来,头也不回的走出宴会厅大门,不再苦苦留恋。
"我看,你好像吃定我了。"他果然跟出来,哀怨的叹气。
"放心吧!如果我有好归宿,一定替你找一个好人嫁。"我转过身,踮起脚尖拍拍他的头。
他忽然抓住我的手。
"我不希望等到那时候,如果你有良心,应该先考虑收留我。"他认真的望着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