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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他们这次赶着要见咱们头儿,说来说去,不就因为咱们马帮和玉家人马走通了西南域外,云秋丫头也跟玉家大爷走起婚了。我听我家男人说啊,连‘星宿海’严老大那一大群强盗也被疏通,咱们‘霸寨’可说是风生水起,旺得不得了,他‘西岭’牦牛帮见着眼红,也想分杯羹呐!”

  云婉儿听着,心里仍急,还挣扎着欲要起身,婆婆忽地一把搂了她,皱纹满布的手抚着她的发,叹气道——

  “瞧,把你吓成这模样,可怜的姑娘……莫惊、莫慌,老天爷长眼,他们‘西岭’没好下场的,早听说他们牦牛帮不好好运货、走货,运的却都是些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和小少年,把他们一个个全运往西北边,然后再转卖出去……唉,幸得那时你逃了,真被带回‘西岭’,后果不敢想啊!”

  傻姑娘,你还不知吗?

  你已经逃得远远的,逃到我怀里……

  男人如若低吟的话在她耳畔清楚响起。

  心一抽,眸眶温热温热的,她吸吸鼻子,微哽咽道:“婆婆……大娘……我、我没事……”女人们对她的恩情和爱护,她大恩不言谢,但感激之情已溢满胸中。

  “傻姑娘,嘴上说没事,眼泪掉不停。大娘同你说,咱们‘霸寨’女人尽管强悍了得,偶尔也得学着跟心爱的人撒撒娇。你别逞强,咱们让你靠,整个寨子全任你靠,不怕!”说着,心疼姑娘的眼泪也跟着掉不停了。

  “你得好好的、乖乖的、开开心心的,不为咱们着想,也该为力哥儿着想啊!他没了春花都消沉成那模样,你再有差池,他要疯的!”抓衣袖擦着湿漉漉的眼。

  “婉儿乖,莫怕呀,呜~~可怜的好姑娘,咱们壮你的胆,护着你!”

  “大娘……婆婆……”云婉儿早已泪流满面,眸子注定要继续浮肿下去。

  这一天,外头浸润在金黄色的秋阳里,淡淡山岚笼罩着不远处的高山茶园,结束收成的玉米田开阔一片,孩子们带着狗儿在休耕的田里追逐嬉戏,而“霸寨”的女人们则哭成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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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头,在“霸寨”男人们聚集的寨中大堂上,因为帮主大人没兴致留人用午饭,早早便与“西岭”的来客将该谈的事儿一举谈妥。

  对方要求当真不少,除要“霸寨”相挺“西岭”牦牛帮吃下西北高原的走货生意外,连西南域外的好处也想拿。

  更混帐的是,皇魁星似乎感觉得出“霸寨”执意要护住“云仙”的气魄,不论代价都得护住,而这一点很显然助长了他的气焰,既握得一手好牌,他自然不会亏待自己。

  午时三刻刚过,“西岭”的人跟在自家头儿身后陆续跨出“霸寨”大堂。

  他们离开时,除了与“霸寨”谈妥往后分得的利益外,尚带走三箱金条银元,这才甘心立下一张“将江南舞妓‘云仙’归让给‘霸寨’,从此与之再无瓜葛”的字据。

  被占了便宜,无妨,讨得回来便好,而且得暗着来,不留下丝毫把柄或话柄。

  傍晚时分,“西岭”的十八骑在走了三个多时辰颠簸的土道后,决定策马入枫林,在林中起帐歇息。

  距离枫林不远处的坡顶上,那些人一个接着一个冒出,伫马观望,夕阳在其背后,将他们静静打出一排剪影。

  “你确定一个人对付得过去?”骑着枣红大马的帮主大人淡声问。

  “嗯。”巨汉低应,深目眯了眯。

  帮主大人精丽的眸子也跟着一眯,在确认那十八骑皆进了林子后,她唇角翘起,闲聊般道:“一比十八,看起来赢面小得可怜,但你向来一个可抵二、三十个,我依旧看好你。”

  随行的其他人皆无话,对头儿和巨汉所作的决定相挺到底。

  帮主大人半玩笑又道:“想想,咱们许久不当恶人,如今被逼着当恶人、逛一趟回头路,那也是千百个不愿意,但既然要当,就得恶到底。”一顿,阴狠之色浮上眉眸。

  她凉薄笑。“去吧。一个都别留。”

  巨汉没再应声,他策马跑下山坡,入枫林。

  两刻钟不到,他便策马又出。

  候在坡顶上的同伴见大事底定,有三、四个赶去帮忙把今日被带走的三箱金条银元拖将出来,众人随即扬长离去。

  自此以后,再也没谁见过“西岭”那十八骑人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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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深沉。

  云婉儿今晚在第三回来到那处大石屋时,终于瞧见屋中点起幽微烛光。

  白日时候,大娘和婆婆们搂着她哭过一阵之后,很快便振奋起来,在盯着她把自个儿喂饱喝足了,她们搬来好几篓刚采收不久的葱头,一群女人家就在她屋后空地坐成一圈,拿刀取砧板,一块儿切葱末来了。因为今年葱头收成太好,多出来的葱头有些晒干储存着,有些则拿来切末,然后再下大锅油炸,捞起来沥过油就成了油葱酥,能保存很长时候。

  这一整天,她被她们守得紧紧的,生怕她真要跑去寨中大堂蹚那趟浑水,连她上茅房也有人陪着。

  直到过了中午,山子跑来传消息,她才知道“西岭”的人马全都走光,而帮主大人也领着十来名好汉出寨,当中就有她所牵挂的那一个。至于他们出寨的目的,没谁说得清楚。

  大娘和婆婆们留到与她用过晚饭后才陆续离去。

  忙了一天,她烧水简单地清洗过身子,把脸容、四肢都洗净,确实该上炕休息,但躺在炕上,她翻来覆去,有什么一直梗在心头,沉甸甸的,如何也无法合睫安睡。

  待她意会过来,人已经来到男人的大石屋前。

  但屋子里黑黝黝,里边没有人。

  找不到人,她咬着唇在山径上来来回回地徘徊,沿途几户人家都安歇了,晚夜的风拂得她长发飘乱,她不觉冷,只是静默默在自己的小石屋和他的大石屋之间游荡,隐约听到狗儿低吠和虫鸣声。

  终于,屋中燃起火光。

  她徐慢地吁出长长的一口气,才惊觉那股灼气已堵着心口一整天。

  想见他,一定得见到他啊!

  也管不了这么晚闯进男人屋子里妥不妥当,见着灯火,盼了一整日的急迫在血液里嚣腾,云婉儿步履略促地往里边去,几乎是撩起裙摆小跑起来。

  然而,燃起灯火的前厅没见着人,屋后也没有,她寻觅着,持着一盏小油灯四处找呀找、觅呀觅,竟然在灶间发现男人踪影。

  他身形巨硕,刹那间抓住她的眼,紧紧抓牢了。

  清冷的月光从灶间那扇大窗洒进,皎光染了他半身。

  他立在及人腰高的大水缸前,上衣脱至一半,虎背与熊腰都已露出,瞧那样子是打算就着缸里的冷水清洗身躯。

  “谁?”甫发现有人踏人,力千钧峻厉的面容陡地朝声源侧转过去,在隐微的幽光中看见那抹窈窕身影。

  “啊!”云婉儿不禁轻呼了声,脚步顿了顿。

  她心头一震,因男人此刻神态狠厉。

  前所未见的狠厉,浓眉如两道疾箭飞掠,唇与颚死绷,他鼻翼明显歙张着,两丸深瞳像临阵对敌般精锐无比地瞠视。

  尽管如此,一切惊疑在瞧清楚他颊面和衣衫上的点点血迹后,全都化作深浓的忧虑。

  “你受伤了?!”她脸色蓦地发白,纤瘦身影好快地挪移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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