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衣是她的女儿!是她的女儿呀!
即使并非她亲生的,但过去这十七年来,她们确确实实是一对母女,那善良的孩子在她心中永远是她的女儿呀!
直到这时,段心莲才终于明白为什么在她的报复计划顺利完成之后,她的心里却没有半点复仇的快感了,因为她在伤害端木岳的同时,也深深伤害了她最亲爱的女儿呀!
“紫衣!别跳!别做傻事啊!你不是我的女儿!听见没有?你不是我的女儿、不是端木岳的女儿,更不是你焰哥哥的妹妹呀!你听见没有?”
夏紫衣听不见,她什么也听不见了。
她的心已宛如沉入了一片绝望的死寂之中,她的思绪也早已经整个抽空,此刻伫立在阁楼顶端的她,宛如一个空有躯壳的娃娃,完全没有任何的知觉了。
唯一仍存在她脑中的念头,就是她要终结这一切的折磨与痛苦。
她一步一步地往前走去,当最后一滴泪自她的眼中滑落时,她整个人也自阁楼顶端跃下。
呼啸的风儿将她的衣袖吹得飘摇翻飞,让她看起来就像只蝶儿般美丽。
但,却是一只折翼的蝶,失去了飞翔的能力,只能笔直地坠落……
“不!紫衣——”
段心莲凄厉绝望地叫喊,朝夏紫衣奔去,然而有一抹身影却比她还要快,那就是端木焰!
端木焰原本一个人心情沉痛地在书房里独处,在听见段心莲的叫喊时,就已猜出夏紫衣想要做傻事。
他立刻冲了出来,不断地祈祷自己还能来得及阻止悲剧的发生,想不到却还是晚了一步!
尽管阁楼底下正好是一方花圃,尽管那枝叶茂密的花丛稍微减缓了些许的坠势,但夏紫衣依旧在坠地的瞬间失去了知觉,伤重昏迷。
当端木焰眼睁睁地看着最心爱的人儿自高处坠落时,他觉得自己的心仿佛也碎了一地,再也拼凑不起来了。
“紫衣!紫衣——”
端木焰伤心欲绝地搂着已昏迷不醒的人儿,像一头负伤的野兽般,发出绝望的悲鸣。
该死!他应该寸步不离地守着她的!
他怎么会相信她想要安静地躺一会儿的说词而离开她的身边呢?
倘若他一直陪着她,她也不会有机会做傻事了!
端木岳和杜亚芝也听见骚动声而立刻冲出来一看究竟。
当他们赶到时,就见夏紫衣的额头及嘴角皆渗出猩红的鲜血,全身骨头像是散了似的,宛如一只毫无知觉的破布娃娃,被端木焰紧搂在怀中。
眼前这一幕,让他们夫妇俩震惊、心碎,同时也万般的自责。
老天!他们刚才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他们是否不该在紫衣最崩溃脆弱的时候对她说那些话?
倘若他们刚才没有去找过她,这孩子是否就不会傻得走上绝路了?
杜亚芝心痛得忍不住掩面低泣,而端木岳在震惊之后首先恢复了冷静,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指挥着众人。
“快!快请大夫!快!”
“焰儿,先将紫衣抱画房去,快!”
端木焰闻言,立刻抱着夏紫衣回到房里,焦急地等待大夫的到来,而端木岳夫妇和段心莲全都守在她的床边。
多年前的爱恨情仇,此刻已经不重要了。
他们现在唯一共同的期盼,就是希望紫衣这个善良又可人的孩子能够平安无事地回到他们的身边……
尾声
在多名医术卓越的大夫拚了命地抢救,以及四皇子绩赠珍贵灵药的救治下,夏紫衣总算是从鬼门关前被强拉了回来。
然而尽管救回了一条命,体内的挫伤加上几处骨折,让夏紫衣即使经过了两个多月的休养,身子依旧没有完全复原,由此可知当初她的伤势有多么凶险了。此刻,段心莲正陪在她身边,看着她将最后一口汤药乖乖喝下。
“娘,你真的要去‘慈云庵’修行呀?”夏紫衣问道,眼底充满不舍。
“嗯,是啊!你身子好得差不多了,娘也可以了无牵挂了。”段心莲的脸上浮现淡淡的微笑。
“不要嘛!娘留在‘傲刀山庄’好不好?紫衣想要娘陪嘛!”夏紫衣忍不住撒娇地央求着。
自从两个月前她被救活之后,娘就将多年前的恩怨情仇全告诉了她,而她在听完之后,心里不但一点也不怨怪娘,甚至还很心疼娘这些年来一直默默将事情埋藏在心里的苦。
“傻孩子,你有焰哥哥陪,还需要娘吗?再说,娘一个人独处惯了,现在只想找个地方安安静静、清清幽幽地度过余生。”
在目睹夏紫衣绝望地想要了结生命的那一幕之后,段心莲宛如被狠狠地打了一棒,整个人蓦地从仇恨中清醒。
她突然发现自己这些年来实在错得太离谱、错得太彻底了!
当年,是她自己爱上端木岳,又趁他意识不清的时候主动献身的,又怎能怪他负心无情?端木岳自始至终都不曾爱过她呀!至于端木岳对杜亚芝的深情,那本来就是一个丈夫对心爱妻子正常该有的情感,她更没有立场去嫉护或怨恨。
说穿了,当年她不过是不肯面对自作多情的难堪,硬要把自己心里的痛苦当成是端木岳造成的。
如今,她不再恨端木岳,不再恨杜亚芝,而他们夫妇也宽宏大量地原谅了她,这些年来捆缚在她心中的那个结,总算是解开了。
“好吧!既然娘心意已决,紫衣也不勉强娘了,但是往后我一定会常去探望娘的。”夏紫衣说着,就怕娘会感到寂寞。
“好啊!”望着夏紫衣,段心莲的眼底泛着慈爱的光芒。
这时,端木焰走进房里,段心莲见状,便借口将空碗收走,将房间留给他们这对有情人。
“刚才你的袁大哥又给你送来了一些补品,但他说他还有别的事要忙,就不进来探望你了。”端木焰说道。
夏紫衣瞅了他那称不上愉悦的表情一眼,忍不住轻笑道:“焰哥哥,你该不是又不给人家好脸色看了?”
“谁叫家伙曾经觊觎过你!”端木焰轻哼,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板起脸来面对袁皓禹有什么不对的。
“可是袁大哥前些天不是就亲口说了,他已经放弃我了,而且还要积极去寻找真正属于他的伴侣吗?”
“要不是因为这样,我才不可能代你收下任何他送上门的东西!”夏紫衣又笑了笑,焰哥哥对她的独占欲,有时真令她又好气、又感到窝心。
“别提他了,你身子还疼吗?”端木焰来到床边,关心地望着她的气色。
“我不疼,已经好多了。”
端木焰闻言不禁摇头轻叹:“你每天都说你不疼、好多了,我知道你是怕我担心才总这么说的,你这个小傻瓜。”
他倾身,温柔地吻了吻她的唇儿。夏紫衣伸手轻抚着他的面颊,不舍地说:“焰哥哥,你瘦了好多。”
“还不都是因为担心你这傻瓜。”端木焰忍不住又是一阵轻叹。
回想起两个月前的那一幕,端木焰仍余悸犹存。所幸老天爷终究还是将他挚爱的人儿还给了他,否则他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独自活下去。
“对不起,焰哥哥。”夏紫衣愧疚地说,她心里明白自己当初的举动,对焰哥哥而言造成了多大的冲击。
“傻紫衣,你永远也不用对我说抱歉,只要你记住,往后不论任何理由、不管什么原因,再也不许你离开我了,知道吗?”
望着他眼中的深情,夏紫衣忍不住落下了感动的泪水。
“我保证,这辈子绝对不会再离开你身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