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向前去守候
这载满你热情目光
喧闹之合唱的骄傲船只
她十个月没见过他的双色眼睛,他不是来修什么仪器的……
景霞跃张眸。她的脸庞如此认真而可爱。他吻她。「我该走了——」
她点点头,离开他腿上。「你还会来吗?」
「明天给你带berlingot过来。」他说,吻吻她的发旋,走出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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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男人——不知是刚到,还是等很久——伫立在温家玄关门外。
踏出门,景霞跃顿了一下,眯起刘海微遮的左眼。
他脱掉了眼罩……皇荷庭眸色深沈,面无表情对着景霞跃。
「你找映蓝吗?」景霞跃语气从容地说:「她还没睡,你可以按门铃——」
「我赶稿,烦闷,出门走走,顺便把忘了交还给映蓝的berlingot带来。」皇荷庭平声平调,听不出有什么特别的情绪起伏。
景霞跃看了眼皇荷庭手上的纸袋。「你拆看过——」他说。
「袋口是开的,一清二楚。」皇荷庭回道。
「你跟她在一起多久?」景霞跃问得有些挑衅。
皇荷庭静默了十秒。「今天是十个月以来,唯一一次见面,十个月前,一年见三次面,不像中学时期那么频繁——我现在的重心是创作。」
「比她还重要?」景霞跃语气轻蔑。
皇荷庭没回答,仅是把手上的纸袋交给他,转身朝电梯廊厅走。
景霞跃追上,道:「我只告诉你一次——我跟她在一起,很亲密。你只有现在有机会揍我——」
「作家的双手很重要。」皇荷庭打断他,按下电梯楼键。「映蓝从没放对布丁匙的位置,这种错误在皇家连我妹妹也不曾犯。映蓝的父亲也不认为她该把时间花在那种家务事上,他很早就帮她选定了松亚杰——」电梯来了,他退去。「映蓝若是嫁给他,」琥珀色双眸沈看站在外面的景霞跃,再道:「我会祝福。」
景霞跃抓紧手里的纸袋。「我们不会再见面,是吗?」
「Arrivederci。」电梯门闭合,皇荷庭从头到尾没有一丝表情,像电影剧终银幕般地消失了。
第八章
皇荷庭与她很难再相聚——
没回义大利时,她和景霞跃每在一起一次,便写一次邮件给他,说回来要去他家找他母亲学做饼干蛋糕葡萄派,可回来十个月,她一次也没去他家,她每天吃 berlingot,忙于古生物课业研习,对某些事的感觉渐渐转淡,直到在街上遇见他们兄妹,她去参加他父亲的生日餐宴……然后,凌晨接近天亮时,她发邮件给他,他回了——这是他第一次回复她的邮件——只说他正忙赶稿。她知道他创作时,讨厌被人打扰,回这邮件,明显要她别打扰他。恐怕是十个月前,她打扰他太多,这次他忍无可忍才回信,她明白。
几个月后,他的新作出版了。他父亲的研究团队展开新计划,他跟着参与,进行下一本书的灵感收集——他的时间不想被创作以外的事占据,一点点都不行,这样的他,她早就知道、清楚的。
「你想和他组成家庭,是希望在他彻夜赶稿时,做饼干蛋糕葡萄派,送进书房给他吃吗?」
「荷庭从来没吃过我做的东西……」温映蓝看着这阵子天天来她家、差不多住下了的男人。
景霞跃朝她一笑,递出手上最新出版的冒险小说。「要买吗?」
温映蓝摇摇头。「荷庭从来没送过我他的作品——」
「书吗?」他说,把小说放回架上。
「什么都没有。」温映蓝拉着他,走出书店。「他没送过我月下香、蝙蝠皮雕,也没送过我berlingot……」
景霞跃牵紧她的手,听着她甜柔清脆的嗓音,唇角略略勾挑。她什么事都对他说,她知道他耳力好,她说什么,他都会听进去,深深听进心底。不久前,种在她家露台的羊齿蕨枯干了。她好长一段时间忘了浇水,千万年不灭绝的古生物,终是死掉。她告诉他,虽然她父亲希望她嫁给松亚杰,可她一直觉得松亚杰像个兄长,她也不想她和她的丈夫是她父母的复制模式。
她和他,两人像情侣,慢悠悠地散步,行过海神喷泉,傍晚的夕光,像石榴汁的颜色,染照脸庞,他们回到那晚的蜜蜂喷泉前。
她一样坐在不大的水池边缘,说:「景霞跃,其实我比较希望在研读古生物学累了时、饿了时,有人送墨鱼镶饭到书房给我吃……」
景霞跃颔首。没必要告诉她那晚男人之间的事,如果他真要说,早说了。此刻,他更觉得永远无须说,就让它成为被蝙蝠吃掉的虫子吧……
「映蓝,明天,我一定带berlingot给你——」长指卷玩她垂在背后的长发,他坐落她身旁,亲吻她的发际。
「骗我。」水花溅上他颊畔,她娇怒地说:「几个月前,就说要带——」
「别这样。」他抓着她泼水的柔荑,要赖地笑着。「几个月前,我刚来,人生地不熟,真的不晓得去哪儿买……」好无奈地摇着头。
温映蓝转开脸庞,不看他,起身离开喷泉。
「映蓝——」他跟了上来,大掌握住她的手。
这个男人天天徘徊在她周遭,他把她上课的时间算得精准,每日午后在中心附近的露天咖啡座等她,陪她走路回家。他们通常走远路乱绕,快到家时,会去许愿池附近买冰淇淋,边走边吃,偶尔,拖到了六、七点,餐馆开始营业了,他们就外食,但大部分时候,他们是回到她家,两人一起在厨房做菜,她吃他煮的各式义大利面,他吃她做的生菜沙拉。她发现这个男人的厨艺不错。
「景霞跃,我好久没吃taco饼了……」她说。尽管点菜,这个手巧的男人都会做到。
「嗯,」他应声。「冰箱里有莴苣、番茄、起司、牛肉……只缺做饼皮的玉米粉——」
他们去了一趟超市,买足食材,走一条画廊齐聚的诗意小街回家。
她挽着他抱购物袋的肘臂,一手拿着冰淇淋,石榴口味,她细细舔咬,拿近他唇边,分他吃。
一道闪光赫然打来,他们同时回头。
「景霞跃!」拿相机的家伙大叫。「你是景霞跃吧!」朝他们走来,嗓音无间断。「我是达朗,冯达朗。你记得吧——那年,Blue Compass招募海报的摄影者——」
「我记得你。」景霞跃点头。「冯达朗——」大爵士为了省钱找来的摄影学校学生,拍那张以他当模特儿、准备用上一百年的招募海报。「你好吗?还在马赛研读摄影?」
「毕业了。现在自组团队,四处走,拍照参展,我已经出摄影集了。」他乡遇故知似的兴奋,话说不停。「你呢?还在Blue Compass?怎么会来罗马?」看了一下温映蓝,他停住嗓音,颔首。
「他是你朋友吗?」她小小声问景霞跃。「他偷拍我们——」这句说得连冯达朗都听见了。
「抱歉抱歉。」冯达朗直说。「你们共吃冰淇淋的影像在这长巷里,实在太美、太和谐,我忍不住就把镜头对向你们。不过说也奇怪,这相机明明故障……」他按了按快门,没反应。「瞧,现在又不能用了——」皱皱眉,他看着他们。「就是这样,我才会没经人家的同意,用镜头对一下你们,没想到它突然能拍了……」他又拿起相机,朝向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