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就要把她送走了。」温煴扯出很淡的笑容。
大爵士摆摆手。「还是很危险呢……」他开玩笑地说。
「她在这儿也待两个月了——」温煴视线瞟往站回松亚杰身旁的女儿,道:「你的成员们很规矩。」
大爵士挑眉,但笑不语,回首对Blue Compass队伍前方的葛维铎说:「搞维修的那小子怎么不见人影?医疗舱那小伙子呢?」
「海英请假回故乡——」
「你准他假?」大爵士语气严厉了起来。「人员生病受伤谁来医?」
葛维铎随即说:「与温老师合作,这点比较不影响。」他指向松亚杰。「亚杰医学资历比海英厚实。」
大爵士这才想起温煴队上有个奇葩。「那以后跟温老师合作,可以省下队医这条人事款项了。」
葛维铎微微背过身去,翻了一下白眼。
「维修的呢?」大爵士质问声又起。
葛维铎端正站好。「霞跃他……」皱了皱眉,不知该怎么帮那小子脱罪。去哪也没先报备,他都请船管处广播了,凭那小子异于常人的耳力难道还会没听见?
「算了。先散——」大爵士手一挥,说:「准备出海的工作艇人员,可以就定位了。」
葛维铎点头,开始指示部属们。没一会儿,该工作的小辈,全走了。
大爵士这时才问温煴。「你的手伤怎么回事?」
温煴眉头一锁,瞥了眼还没离开的女儿。
温映蓝拉长着耳朵在听。她也想知道,父亲昨天怎么回事?但父亲似乎不想让她知道,她便往栏杆旁站,看着这艘巨大母船底舱滑出三艘工作艇,在海面待命着。螺旋桨卷浪声、其他码头传来的汽笛响、偷渔获的海鸥嚣张鸣叫,她没有景霞跃的好耳力,听不见父亲跟大爵士说了什么。
「冬耐带学生一向那样,他觉得是信任……也许有不妥,但你也没必要和他闹僵——」只听到大爵士笑着昂声说了这些。
「维修人员报到。」一个嗓音在海风撩动她发丝时抹平所有杂声。
温映蓝回首,走小路的男人映入她亮晃晃的眼帘。阳光好刺。她眯了眯美眸,再睁开,看见男人的右手臂有一条血痕。
「你搞什么?」大爵士喊道。
「走了一条危险的小路,遇上抢劫。」男人无所谓地笑笑。「花了一点时间把那贼匪逮进码头警局,晚回了——」
「你是不会先处理一下伤口吗?」大爵士掏掏裤袋,丢了一块布巾。
景霞跃接住,随意压在血痕上。「想说你要来,得赶快回船艇,何况,船上医疗比这儿的医院更先进可靠,海英会帮我处理——」
「那小伙子回家乡度假——」
「什么?」景霞跃挑眉。「大爵士阁下,」语气慎重了起来。「我这个样子——也可以回家乡度假吗?」抬了抬布巾渗血的右臂。
那道伤显然不小……温映蓝走近父亲身侧,看着两位长辈正前方、腰杆打直、昂挺胸膛的景霞跃。
「你真要回家乡,我一定准你假,你外婆一直在找——」
「我在这儿供你差遗。」景霞跃僵硬地打断大爵士。
「霞跃这伤,我看……让亚杰来处理。」温煴说着,回头要女儿去叫人。
「亚杰乘工作艇出海了。」温映蓝开口。「我可以帮他——」语未了,对上男人那似笑非笑的眼神。她觉得,他的伤也许没那么严重。转过身,她往接驳梯走。
脚步声跟在后头,她一步,他一步,像在相互呼应,直至海洋考古船甲板。
温映蓝脚跟一旋,面对站在接驳梯起阶的景霞跃。
他还没落定双脚于海洋考古船。「温老师和大爵士还有些话没说完。我的伤麻烦你了——」这话有点客气。
「你们船上没有其他人吗?」她却不太友善。
「大部分的人与亚杰他们一起出海了。」他掀看布巾下的伤,血痕朝手腕蜿蜒。
温映蓝颦蹙额心,伸手将他拿布巾的大掌按回手臂上。「你刚刚为什么笑?不信任我?那你就叫玛格丽特公主帮你弄!」
景霞跃黑眸闪过光点,挑扬一边唇角。「玛格丽特没来。」
她仰高脸庞,挟在怀前的花和糖果差点掉地。他提起右掌帮她托捧。「你想见玛格丽特吗?」认真地问。
温映蓝收回叠在他左手背的柔荑,把糖果罐交给他。「拿去送给你的玛格丽特公主。」她扭头要走。
景霞跃拉住她的手腕。「玛格丽特不吃糖。」玻璃罐兜回她怀里,他说:「我这伤真的很痛,先帮我处理好吗?」可怜兮兮。
温映蓝美颜掠过犹豫,让他又痛了一会儿,才说:「你们Blue Compass的医疗品可以让伤好得较快。」
也是。伤好得快一点,明天或许就能去游泳。她两天后要走,可没多少时间能冒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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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一天两次。
一罐亮晶晶的berlingot,来自法国,但不是在法国买的,被她放在床头窗台,与插月下香的可爱小花瓶并列。
温映蓝睡醒固定吃一颗,偶尔坐在窗边看书时吃两、三颗。四天过去,那玻璃罐里只剩五颗糖在滚动。
温映蓝把景霞跃向她借钱买给她的糖果罐打开,看着窗外朝霞镶嵌云浪滚卷海平面,取了颗糖,含入嘴里。一天又从甜味开始。
那日,她处理他的伤时,他告诫她吃多会蛀牙。她才知道他安这个好心——要她尝尝他小时候的牙疼滋味!
这个男人,陪她父亲走走聊聊——踢足球,陪她走走聊聊——送糖果。
他还没把钱还她呢!是她仍未离开,所以不急着还,或者存心赖帐?
因为母亲要过来,父亲延后她回义大利的日子,让她与母亲同行返家。
她在这儿又多了十次蓝海浮悬橘日可看、多了十次午后骤雨阴霾可体验、多了十次蝙蝠大军飞袭银月可惊叹。这几日,至少一天两次,她和那个男人去冒险,大胆地裸足走木麒鳞断崖小径,大胆地裸身潜入海蛇出没的海底洞穴。
她觉得自己越来越像怪物了……
烦恼,又贪恋,她的心,真如他说的——很大。
她喜欢羊齿蕨古生物,憧憬母亲亲手做糕饼、父亲讲床前故事的生活,同时耽溺于嘴含berlingot脚踝被海蛇缠住的冒险。
每天,她冒险回来,会发一、两封邮件给荷庭,告诉他,她很想他,过些天,她要回义大利,希望到时他也已经结束寻找写作题材的旅行日子,从冬耐叔叔的研究船返家,她会像以往那样,上他们家,和品寒阿姨一起烤饼干、蛋糕,当然,她也会尽快学会他爱吃的葡萄派做法。
发完信,冒险得到的激越快乐沈淀了下来,她会把心思放在课业上。她模拟好了史前鳄鱼进化及散布的时间与模式,开心地跟亚杰讨论,亚杰又提供她一点意见参考,让她的报告更完整。
「天亮了吗……」背后传来打哈欠的慵懒浑沈声。
温映蓝把视线从窗外海景移开,回身,凝着赖在她床铺的男人。
他睁开一蓝一黑的眼睛,眼罩就丢在她枕畔边。她拾起眼罩,拍打地放上他的胸膛。
「你快走。爸爸他们随时会回来——」
「今早不去游泳吗?」景霞跃揽下她柔美的娇躯,吻她无情赶人的嘴。「你好甜……」舌尖挑撩她,大掌抚摸她的臀、她的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