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早就经由江氏夫妇那边获知江家大女儿的消息,对这乖巧的孩子很中意,无奈一来听说她身子不好得养病,二来得先完成学业,于是就先打消提亲的念头,怕这个提议会吓着她。
千黛双眼瞪大,小口微张。这怎么可能呢?
“所以,你本来就是我们内定的媳妇人选,等于是我们挑选的啊!”
杜忆唯的一句话让千黛悬吊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她一直很担心东方夫妇不喜欢她。
“可是,我的病不容易好……”千黛越说越小声。
“黛黛,你不用担心太多,死生有命,富贵在天,没有人能预测下一刻会怎么样。我只知道你要努力活下去,要努力打开隼儿的心,当他最美丽的新娘。”
“我知道了。”眼眸低垂,她羞怯地唤了声:“妈。”
“真乖!对了,你会这么决定,是不是本来就喜欢我家隼儿啊?”杜忆唯坏坏一笑,直朝媳妇的眼睛望去。
千黛满脸通红,羞得无法答话。
是啊,她的心早在六年前就沦陷了……
第六章
欣赏完窗外的街景,千黛转过身,看见那抹坐在办公桌前的身影,不禁叹了口气。
只要他一办公,对四周就会处于“无觉”状态,就算有人在旁敲锣打鼓也依然无法惊动他,甚至连地震来袭时,恐怕他也一样能处变不惊地继续工作。
总而言之,就是十足的工作狂。
千黛不明白那些文件究竟有什么好看的,为什么他可以沉浸在这些无趣的东西里一、两个钟头,而不感到厌烦呢?突如其来的念头使她坏坏地笑了起来!
她蹑手蹑脚地偷偷走到他身后,打算吓他一跳。
“黛儿。”
还没捣住他眼的手在半路便被拦截,早一步发出的声音更显示来人早已知晓她这一着棋,换句话说就是:她根本还未来得及行动,就已被他看穿了!
“咦?你不是睡着了吗?”她明明看到他一动也不动的啊!
“……”睁着眼睛也能睡着吗?这未免也太神奇了吧!
“隼,你别不好意思,我会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她将那沉默解释为害羞,还宽宏大量地要他别在意,语毕还不忘双手合十,说声“阿门”。
她以为她是修女吗?东方隼真拿这小妮子没辙。
奇怪的是,以往他在工作中一旦被人打扰,铁定万分不高兴,但这一次却发现自己竟然没有怒气,甚至还有些喜悦!
唉,果然不能小觑她对他的影响力。想必今天又不能办公了。
他将椅子转了方向,顺势将她带进怀里,让她得以坐在他腿上。
“刚刚好像有人趴在窗口。”
“啊,隼,原来你有‘偷窥’的嗜好!”她惊呼。“其实工作只是你掩饰的一个借口,对吧?”她一副“真不敢相信”的惊讶表情,好像他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一样。
“……”沉默是金,雄辩是银。
又来了!果真没半点幽默细胞!见着那惯常的沉默,千黛好生失望。
她只是认为他太不正常了,才会三不五时刺激他一下,希望可以促进他的脑部细胞。
只是每次到最后都会变成这样,真不好玩……唉,算了,要是哪天他会说笑话逗她,她可能才会觉得他真的不正常!
“你的弟妹也像你一样无趣吗?”她皱皱小巧的鼻子问道。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他还有两个弟弟和一个妹妹。除了他两个弟弟跟她的年龄相差较多之外,听说他的妹妹只比她大上一、两岁而已。
无趣?真服了她的说法,他不禁皱了下眉。
“他们不一样。”提到他的弟妹,他难得眼光柔和了许多。
“哦。”这也算是替他的弟妹说话吗?虽然她对这种说法实在不太敌恭维。“不过我觉得很奇怪呢,一般来说若是家族企业的话,如果不是全部,就是有一半的小孩会在家族企业底下做事,可是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呢?”
在云风集团待了那么久,完全没听说过或见过她的小叔和小姑。
该不会因为他是长子,所以得担下全部的事吧?包括他俩的婚事,他甚至也没反对就妥协—千黛不由得心疼他的孝心,却又气他的愚孝!
她的表情及心事全写在脸上,让他内心不禁升起一丝感动,但仍不忘为弟妹澄清。
“大弟兴趣不在从商,他自己经营了一家征信社;小弟刚退伍回来,有意朝电脑业界发展,现在在旗下专营的电脑分公司工作,父亲打算给他几年的时间磨练;而小妹目前在国外念书,再不久就毕业了。”
“原来是这样啊!”
“至于为何会答应我们的婚事,我不否认最初是不想让年迈的双亲再为报恩一事耿耿于怀,但……”他怜惜地抚了抚她的脸。“但现在却不那么觉得了。”
千黛双眼炯亮地望着他,期待着接下来必是一堆让她醉心的柔情话语,但等了许久,却见他仍没半点动静,甚至还不明所以地看着她,让她差点气到昏倒!
真受不了,哪有人说话说一半的嘛!害她还很认真等着他接下去的话呢!
“你就不会多说一些甜言蜜语呀?”她用甜美的声音撒娇道。
若是钟行云,一定一出口就一堆甜言蜜语,那甜度足以腻死人!
“你喜欢?”他皱眉,对那些浮华的虚言并无好感。
他的话让她为之气结。
“这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心上人的柔情谁会嫌多嘛引真的是很呆耶!
唉,算了、算了!有这么个不解风情的未婚夫,还能怪得了谁呢?
“我们不谈那个了。”她换了个话题,双手攀住他的颈项。“隼,听说西门町很热闹,你拨空陪我去逛逛好不好?人家闷得快发霉了!”她可怜兮兮地瞅着他。
好好的黄金周末假期都泡汤了,没见过星期六还有人那么拚命的。
只是笨蛋一号若是东方隼,那笨蛋二号的头衔绝对非江千黛莫属。
她气自己心软,总是愿意心甘情愿陪着他。
那怜人的表情让他的心没由来地拧了起来,这才发现自己忽略她太久,忘记她是个长年处在温室中的花朵,加上先天性的疾病让她无法常出家门,更遑论如一般少女,一起逛街游玩,这对她而言不啻是个幻想!
都怪他太少跟女人相处,所以女人的心思他根本无法捉摸;此时的他倒是十分赞同钟行云常在他耳边叨念的一句话:不和女人交际的男人,会渐渐变得迟钝。
“对不起。”他抚上她的脸。“这阵子忙完我就会陪你。”将她晾在一旁是他的错,他心有所愧,但这几个月正值公司最忙碌的时期,他着实无暇分身。
唉,果然是不折不扣的工作狂啊!
难怪有人说,在今日的社会,工作狂已经变成一种普通的疾病了!
“你那么拚命,是在赚遗产吗?”
原以为她会对他抱怨连连,没想到却冒出这么一句令人惊讶的话!
赚遗产?他不由得皱眉。
“可不是吗?”由他紧聚的眉头便可以得知,他对她的那句话没啥同感,但她一点都不在意,继续说道:“设想,你这一生的花费其实不需要那么多,但却拚命赚呀赚的,那多出来的钱不就是遗产吗?你用你宝贵的人生去争取一堆你用不着的遗产,值得吗?”
这一段话说得他愕然不已,但却多了些许激赏的眼神。
因为不愿意浪费人生,他把自己的时间用工作填补得满满的,而当工作已变成生活中的一道公式化程序时,几乎所作所为都是为了达到赚钱的目的,那些曾令人有所警惕的事件,因非关利益,便自然而然地逐渐淡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