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压下想伸手揉额头的冲动,葛飞花敷衍地笑笑,「有空房吗?」
「有有,请跟小的来。」
叶闲卿的笑容中带了几丝调侃,「原来你是这里的常客啊。」
「王爷,你有所不知,华少是我们锦绣楼的半个东家。」眼尖的店小二认出了逍遥王,态度立时恭敬许多。
「哦——半个东家。」声音拖长,透出几丝耐人寻味。
「咳咳,菜我就不点了,挑拿得出手的上桌。」她避开他探询的目光,迳自对店小二吩咐。
「小的明白。」让东家失了面子,他们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
「给他们两个在外面找个位子,要好生招待。」他指着跟班说。
她忍不住分了一眼给他。什么意思?
叶闲卿回她一记似笑非笑的眼神,受不他那带电的凝视,她马上别过头去。
「两位爷还有什么吩咐吗?」店小二是见多识广的人,知道必是两位主子有话要说,眼班在一旁不好讲话,才会如此吩咐。
「暂时没有了,去吧。」
「是,酒菜马上就好,两位爷稍等。」
「嗯。」
店小二领着安偌跟小叶离开后,空荡的房间内只剩下两个人。
他在等她开口,而她一时不知道说怎么才好,于是雅间内陷入一片沉默。
「不想讲点什么吗?」最后,他不得不先开口打破沉默。
她有些自嘲的笑了笑,抬头看他,眼神异常清亮,「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既然如此,我何必再浪费口舌。」
「京城关于你的传言是假的。」这是肯定句。
「你说呢?」
叶闲卿摩挲着自己的下巴,略带沉吟地开口,「或许我该说,三家御史千金的传闻是否都是假的?」众口铄金,三人成虎,人的口舌有时比刀剑还要可怕。
「怎么会这么问?」她难掩讶异。
「只是有感于传言的不可信罢了。」
「那倒也未必然。」
「哦?」他对她的呛声表示了极大的兴趣。
「若是她们不刻意做出惹人非议的事,养在深闺的千金小姐性情如何,外人恐怕是无从得知。」
「嗯,很有深意的说法。」他唇畔的笑加深了几分。
「不过是切身之感罢了。」她学他刚刚喟叹的口吻,语气、神态学了个十足。
叶闲卿被她这可爱的举动惹得开怀大笑。他这有点小心眼的小妻子真是让他爱死了,他从来不晓得女人家的小心眼会如此可爱。
葛飞花忍不住白他一眼。殊不知这似嗔还娇的一瞥落入叶闲卿的眼中,让他的眸色为之一黯,状似漫不经心握着茶杯的手微微收紧。
「今天上菜怎么这么慢。」她不满地咕哝了声。
他被她的小声埋怨逗乐了,「是你今天太心急。」
她索性给他来个相应不理。
「我可不可以理解成,被我说中心事,你恼羞成怒了?」
「可以。」声音显得硬邦邦,眼神更是在冒火。
「既然碰上了,机会难得,我想或许有些问题,娘子可以帮为夫的解惑。」
「请问。」她开始奉行二字箴言。
「我听说有人留在娘家的藉口是要照料病重的父亲。」他睨她一眼,神情似笑非笑,调侃之意丝毫不遮掩。
「如何?」
「你这样不顾病重的父亲偷跑出来玩乐,好吗?」
「即便身染重病,也不表示这病就永远好不了。」每每看到他这样轻松惬意中透着逗弄的眼神语气,她就一肚子火。
「哦~~原来如此。」他受教的点头。总之,就是怎么说她都有理。
「有意见?」
「没,当然没有。」他笑得异常开心。
见他如此,她反而起了警戒之心。
「娘子啊,」他语重心长的开口,「既然岳父大人已经身子无恙,你这样赖在娘家不思归家,难免会落人口实,真的不考虑一下回家的事吗?」
「……」头痛,真痛!
「还是娘子真如外面传言所说,是想藉机跟旧情人爱火重燃,携手走天涯?」
「砰」的一声,葛飞花用力将手中的茶杯按到桌上,杯子因她用力过猛而碎裂,随即殷红的血自她掌中流出。
「飞花?」他目色一凛,急抓起她的右手,就看到碎片深深地刺入她原本粉嫩的掌心,刺眼的血色染红了他的眼,刺痛了他的心。
原本半是玩笑,半是试探,见她如此反应,他已经知道那根本是子虚乌有的事。盛怒之下的她,情绪向来毫不掩饰,做不得半点假。
她的怒来自于他无心的质问,来自于心中突如其来的寒心。难道她在他心中就如此不堪,如此的不值得信任?
「走开。」她试图甩开他的手,不想让自己此刻的狼狈落入他的眼中。
「是我错了,别闹。」他轻声软语安抚她,小心专注地挑出碎片,动作轻柔的帮她止血。
她因他那充满怜惜与愧疚的语气而愣住,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要以为他是在意她、心疼她的。
可是在意心疼一个人会屡屡以惹怒她为乐,逗弄她、试探她做为表达方式的吗?
「不用你管!」突生一股巨大的力气,让她得以甩开他,却惹得手心伤势加剧,鲜血汩汩而出。
疼痛、委屈、愤慨、失落……各种情绪交织在心头,葛飞花禁不住悲中从来,眼泪犹似断线的珍珠滚落面颊。
她的绣球为什么要砸到这个男人?明明以前她是那样的恣意开心,如今却这般的挫败失意,难道动心就得付出这样的代价吗?;
那她可不可心不要动心?不要这颗不再属于自己的心?
她那伤心落寞、愤怒又无奈的神情宛如一根针扎入他的心口,悔意顿时铺天盖地而来。他错了!就算生气,也应该用更委婉的措词来试探她的……
「两位爷,你们的菜来了。」
随着门被推开,店小二的身影也随即出现。
葛飞花飞快地转身背对门口,以袖拭去脸上的泪。
「菜放下,暂时不要进来打扰。」叶闲卿挥手打发他走人。
机警的店小二察觉到室内有股不同寻常的气氛,立即低头退下。
「你手上的伤需要治疗,不要任性。」他走到她身旁,坚定地抓住她想避开的右手。
「你走。」往日纵有再不堪的言论她都能忍受,因为那不是她的亲人,她所在意的人说的话,可是今天她做不到。
「飞花。」
「看我这样狼狈,你满意了、开心了?既然满意开心了,何必还要留下来?」她流着泪笑说,「对了,我忘了,你就是想看我这狼狈的模样,那我可以请问一下,王爷打算看到几时?」
「相信我,我绝对不想看到你伤心。」抬起她的下巴,望入她的眸底。
在他的眼中,她看到自己倔强不肯认输的脸,看到那已多年不曾见到的两道泪水,她以为自己不会再见到的眼泪啊!
「我从来不想见你伤心。」她痛,他会比她痛百倍,他没有自虐的倾向,也不希望她藉此来虐待他,他宁愿她换别种方式。
他语气中透出的情意让她怔忡,长长睫毛扬了扬,眼眶中满盈的泪水顺势落下,在他的眸底似乎有一种叫疼惜、叫怜爱的神情。是她看错了吧?
「你看到了什么?」
「你不用觉得愧疚,我会受伤是我自己的错。」错在她不该将心遗失在他身上,错在她明知他不适合她依旧陷进去,错在她没能好好掩藏住自己的心情。
「你明知我要的不是这个答案。」
「笑话!我又不是王爷肚里的蛔虫,要如何知道王爷您那尊贵的心事?」她不要说出来,如果不是,岂不是反而会被他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