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当然见过!我是她亲哥哥!」
惊怒的咆哮犹如落雷,狠狠劈过程予欢耳畔,他霎时晕头转向。「你说什么?」
「我是小雪的哥哥,她就是我的妹妹关雪。」
他震住。「你说娃娃……是你妹妹?」
「没错。」
「怎么可能?怎么会……那么巧?」他不敢相信。
「我也没想到,跟你一起开餐厅的女孩,原来就是我亲妹妹,原来她这几年一直单恋着你,而你却只是利用她的感情,一点也不珍惜她!」
好友的指责,字字句句都撞进程予欢心坎,他怅然无语,想解释,却不知从何说起。
「你真的以为她会是那种因为嫉妒就暗中搞破坏的女人吗?你真的以为她会舍得砸了你的赌约?你知不知道,她今天在外头奔波一天,究竟是为了什么?」
「为什么?」他惶然追问。
「为了替你找鲭鱼!」关彻磨牙,阴森的眼色宛如风暴即将来临的天空。「我本来也不晓得她这么急匆匆地跑到南方澳,又冲去基隆是为了什么,后来才晓得她是千方百计地四处替你找新鲜货……结果人家说到八斗子渔港可能钓得到,她就傻傻地奔过去,翻遍整座渔港,一个个去求那些钓客,问他们都钓到了什么?如果有白腹鲭鱼,可不可以分给她?你知道今天天气有多冷吗?海边的风有多大?她整天东奔西跑,连饭也没吃,双手不是泡在水里,就是在冰块里翻找,还亲自替鱼打孔放血,她为你如此卖命,结果呢?你回报了什么?你居然怀疑她!」
错了,他错了……
程予欢冻立原地,呼吸不顺,心跳也暂停,他颤栗着,惊觉自己果真铸下滔天大错,怪不得娃娃会那么气他,怪不得她会说再也不想见到他——他应得的!他对不起她,他错怪她了。
「对不起,娃娃,对不起。」他仓皇跪在床畔,颤抖地牵起她一双手,那一道道细小的伤口,原来都是他割的,是为他而痛,他无神地望着,感觉自己的心也在流血。「对不起,对不起……」
他不知该如何对她道歉,千百句言语也弥补不了她破碎的心,他只能无助地在她身旁看顾她,喂她吃退烧药,为她一次次换冰袋,轻轻地将她的手搁在掌心,搽护手霜。
她昏沈地睡着,整夜不曾醒来,唯有唇畔偶尔逸落的呓语,一字字抓紧他心弦。
她居然喊他的名字,她说自己恨透了他,不想再看到他,但梦里,还是一逼逼唤他的名,那迷蒙的呼唤,情意绵绵,又织着痛楚,教他悲喜交集,为爱受折磨。
他垂首,抵住她发烧的额头,喝了水,方唇偷偷地啄吻她,将滋润的春意灌进去,希望能够温暖她受霜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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娃娃,娃娃……
梦里,似有人不停唤她,那声音由远而近,侵入她意识里,不肯离开。
够了,别再喊了,饶了她吧,饶了她吧!
她不是他的娃娃,只是雪地里一个孤伶伶的雪人,她知道他的春天来了,她会识相地融化,不再纠缠他。
够了,就让她离开吧,消失吧,这样对彼此都好,他可以快快乐乐地去幸福美满,她也不用强逼自己在一旁默默祝福。
她决定离开了,与他永不相见……
方雪悠然醒转,眼眸泪水乾涸,酸酸地涩着,她无神地瞪着天花板,苍白的雪色,延展着一片寂寞。
「你醒啦,小雪。」有个男人,在她身边温柔地低语。
她怔住,转过木然的容颜。「你……是谁?」
「你认不出来吗?」他淡淡地微笑,尖锐的脸缘顿时柔和许多。
她迷惘地注视这彷佛熟悉又陌生的男子,渐渐地,软弱的心跳变得强劲了,惊喜地跃动着。
「……哥哥?」
「嗯。」他点头。「我来看你了。」
真的是哥哥?她不敢相信,倏地弹起上半身,右手颤颤地探索男人的脸庞,又捏了捏他强硬的臂膀,好怕他又忽然不见。
「哥,哥!真的是你,真的是你!」乍然得见至亲,她激动地投入他怀里,揪扯他衣襟。「你这些年都在哪里?为什么都不来接我?为什么要丢下我一个人不管?你知不知道我好想你?真的好想好想……」
她呜咽着,像一只冻伤的小猫,在久违不见的兄长怀里颤抖着,关彻搂紧妹妹,胸口强烈拧痛。
「对不起,小雪。」他黯然道歉。「哥哥不是不来接你,虽然这些年来我大多待在日本,可只要一回台湾,还是会偷偷来看你,只是我觉得你还是跟你爸爸妈妈在一起比较好,他们会让你幸福。」
「可哥哥不在我身边,我的幸福就不会圆满啊!」方雪伤心地哭喊,满腔委屈关不住,随泪水流泄。「我想你……我真的好想你,你知不知道我现在好难过?有人一直欺负我……」
「是不是程予欢?」他沈声问。
她怔住,扬眸望他,泪星盈于羽睫,迷蒙地闪亮。「你怎么知道?」
「他跟我是好朋友。」他解释。「我是前阵子才知道原来跟他一起开餐厅的人就是你。」
「他是你……朋友?」方雪哑然,原本想对好久不见的哥哥尽情诉苦,但她又怎能在他面前说他好朋友的坏话?
她苦恼地咬唇。
「你放心,哥哥绝对站在你这一边。」关彻彷佛看透她思绪,温煦地拍拍她背脊。「予欢本来想留下来等你醒来,可我把他赶走了。」
「你把他赶走?」她惊愕。
「嗯。」关彻颔首,眼潭浮现一抹阴狠。「我不会再让他欺负你了,他不配得到我妹妹的爱,我会要他离你远一点!」
第十章
她不肯见我,怎么办?
她不肯见你,你就去见她,你可以在她家门外站岗,一天、两天甚至三天,等到她肯见你为止。
没错,就这么办!
这是她教他的,他如今就照做,希望她能回心转意原谅他。
程予欢站在街灯下,抬眸凝望那扇属于她的窗扉。这两天,那扇窗一直紧紧闭着,隔开她与他,窗内灯光亮了又暗,暗了又亮,她却从不曾探头出来张望。
他知道,她的烧已经退了,在他不停对关彻发出夺命连环Call,一阵死缠烂打之后,后者才总算不情愿地告诉他这件事,却又冷淡地表明她依然不肯见他。
好吧,他知道是他的错,她不可能那么快原谅他,所以他认命地在楼下站岗,认命地等待。
怕她探窗张望看不到他,他不敢随意趴趴走,三餐在隔壁的便利商店解决,睡觉直接坐在灯下,即便某些尴尬的生理问题来袭,他也只敢匆匆离开片刻,速战速决。
路过的行人都拿好奇又怜悯的眼神看他,某些人甚至以为他是找不到地方落脚的流浪汉,也有女性见他相貌堂堂,却沦落至此,一群姊妹淘还会叽叽喳喳地自以为很小声地讨论,对他表示同情。
每逢此种时刻,他便尴尬得直想钻进地洞里。
她只教他在楼下站岗可以求得一个女人的原谅,可没说还得经历此般羞辱,而且她好狠哪,之前梦兰只让他等了几个小时,她却足足让他等了两天两夜,即将迈向第三天。
如果是我的男朋友肯在家门口为我站岗,我会觉得很感动。
「娃娃,你真的会感动吧?会原谅我吧?」他喃喃低语,不知不觉双手交握,做祈祷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