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阿娇姨他们似乎不这么想,努力想将他们送作堆。他看得出来,她觉得困扰,他除了对她感到抱歉,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当他对她说:“下次我妈再去的话,你打个电话给我,我来处理。”时,她瞬间不解、思索的表情让他领悟,她根本没留下那张字条,甚至,连看都没有。
其实也无所谓,他们本来就不会有太多交集,她也不是会久留的人,不用记太多也好。
虽然,心底隐隐失落。
接到阿娇姨的电话向他告密,说她在收拾行李。
不意外。
他比较意外的是,她会亲自向他告别。
那晚,他们聊了比平常更多的话题,她问他:“是朋友吗?”
当然啊!如果她想,他很愿意是她的朋友。
不知哪里来的冲动,就做了塞纸条的举动,如果不是她那句朋友,他本来没打算要拿出来的……
她可能永远都不会打,也可能像上回那样,并不会多看一眼便封箱塞往记忆的最底层,但是,无论如何,总想留下些什么……
就算是祝福也好。
他不晓得,是他们之间的缘分太深厚还是什么,一场台铁意外,她没走成,又绕回到他身边来。
这一次回来,他愈来愈无法控制自己,每次见到她,总感觉胸口某种情绪隐约要破柙而出,心思浮动,无法再淡然笑看一切。
姻缘这种事,他其实没有很强烈的渴望,她无意于他,这他心里比谁都清楚,也不能强求,要真动了心,只是自苦。
可是,那些心跳加速、紧张失措的心情,该怎么处置它?
每每以为走到尽头,缘分到此为止,心如止水地接受了,却又在转了一个弯之后,再度遇上,拨动心湖。
连帮阿母买包糖都会遇上吗?
看着店门内专注购物的窈窕身影,他没走进去、没打招呼,悄悄地绕了条她平时不会走的路到下一家去,却在转弯处,再度遇上了她。
“啊!”转了个弯,迎面遇上他,她先是惊呼了声,而后露出浅浅的温雅笑意。“这条路没走过,想说走走看,果然条条大路通罗马。”
条条大路通罗马。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他们之间,是命定的吗?有没有可能,他会是她的终点站?
他终于明白,那些路口、那些曲折、那些转弯,只为了一件事——
爱上她。
番外之二原来
血,红艳的血在眼前漫开,身上的疼痛,他感觉不到,就只是紧护着哇哇大哭的妹妹,缩在角落,麻木地看着这一切。
“不要看。”妹妹想抬起头,被他压回胸前。“哥在这里,不要怕。”
后来,他对妹妹食言了,父母死亡,他们兄妹被社工人员分开安置,他没能一直陪在妹妹身边保护她。
他来到一户寄养家庭,那户人家姓什么,他不记得了,只知道那户人家的父亲是公务员,母亲是亲切的家庭主妇,还有一对很出色的双生兄妹。
那个哥哥比较皮,对他的到来没太欢迎,像是私有领土遭人入侵。妇人拿茶杯给他,小男生背着母亲偷偷抢回去,推了他一把。“小偷,那是我的杯子!”
“你很无聊耶,我要跟妈妈讲。”娇娇细细的小女生骂了句,他看见一双嫩嫩的小手朝他伸来。“痛不痛?我扶你。”
然后,手掌心再度塞进一只可爱的粉红kitty茶杯。“我的给你。”
她是这个家的小公主,很可爱,笑容甜甜的,给予他的温暖,更是一辈子忘不了的珍贵记忆。
他当时过度惊愕,竟忘了向她道谢。
他其实不是很在意自己的待遇,他不是这个家的孩子是事实,占用了人家独享的事物,被敌视也是应该,反正,他待不了多久。
但是,女孩总是一次又一次,将她的糖果、饼干、物品大方与他分享,安慰他、对他释出善意,在那时绝望谷底的他,她宛如一道暖阳。
他忘不掉,父母持刀互相伤害的情景,那些鲜血涌出身体,流在白色的磁砖上,一直流、一直流,他害怕得叫不出声音……一直到现在,夜里惊醒过来,还是无法克制那样的恐惧。
女孩不知怎么地,发现了夜里咬着手臂无声痛哭的他,悄悄来到他房间,陪伴他。
“你不要哭啦……”嫩嫩掌心拍了拍他的头。
小小年纪不懂得如何安慰,也不晓得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到她家来,但是爸爸妈妈叫她要友善,而且不爱说话的他,看起来真的很不快乐,所以她就不让弟弟那个幼稚鬼欺负他。
弟弟真的很讨厌,因为她一直维护他,所以就被笑:“女生爱男生,羞羞脸……”
她气呼呼的,叫他不要理那个讨厌鬼。
有一次,他在夜里哭,她又去陪他时,她想到了一个安慰方法,努力想一个自己很悲惨的事情告诉他,让他心理平衡一点。
“你看。”她朝他伸出手腕心。“好丑对不对?妈妈说那个叫胎记,可是幼稚园的同学大家都笑我,说像被虫虫爬过去一样。”
这样有没有好惨?
她也觉得好丑,每次都被一直笑,笑到她好生气,很想藏起来,可是现在要安慰他,只好自动拉高袖子给他看。
“不会。”他哑声道。
“咦?”她听不太懂。
“不会丑,很漂亮。”他又说。那么甜美又善良的小天使,她手腕上小小的印记,不会丑。
他是第一个说不丑的人耶!
“真的不丑吗?可是大家都说好丑,我怕以后长大没有人要怎么办?”
“那我娶你。”
“真的吗?”他真的要娶她吗?
其实她还满喜欢这个男生的。虽然他不太爱说话,可是他每次开口对她说话时,声音都很轻。
还有,她每次对他说什么,他都说好。
“你觉得我很漂亮吗?”小小年纪,已经很爱美,在乎自己在初恋男友心目中的评价。
“漂亮。”
“那你要先跟我谈恋爱。”
“好。”
“还要很疼很疼我!”附加但书。
“好。”
“不可以骗人!”
“好。”
承诺言犹在耳,他又对第二个人失信了。
不到一个礼拜,他离开她家,来到那对收养他的乡下夫妻家里,匆促得来不及向在幼稚园上课的她道别,从此消失在她生命中。
许久许久之后的某一夜,醉靠在他肩膀的女孩,不经意问起他的童年往事,揭起那道早已结痂麻痹得不知怎么疼的伤口,她握住他的手,用了熟悉的温柔安慰他,教他碰触到她腕心,那道熟悉的印记。
“这是胎记,很丑,看起来很像割腕的疤痕对不对……”唇角挂着楚楚可怜的微笑,她微颤的脆弱语调荡进他心扉。
就在那一夜,辛苦压抑的隐隐情潮,再也无法自抑,泛滥成灾。
童年温暖善意、稚气承诺,成年后暗自倾慕,难以言说。
从此,除却她,再也无法看见任何女子的身影。
番外之三谁是谁的初恋
据说,某人对于老公的初恋情人就住在隔壁,有那么一点点点点点……的不是滋味。
当然,只是“据说”。
那个成熟大方、温雅矜持、聪慧又得体的时代新女性,自然是打死都不会承认自己丢脸地吃过这种陈年老醋。
“真的没有吗?”状况外的某人老公又问了一次确认。
“没有!”硬邦邦地堵回去,完全气结地发现,得到答案的老公,很放心地又拿起电话对另一头说:“若瑶说没有,我等一下过去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