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后,被压得手臂发麻的姜若瑶先醒来,推了推孟行慎。“走开,我好渴。”
醉得迷迷糊糊,听到她喊渴,还是会本能地爬下床找水,照料她的需求。
她喝了半杯,问他:“你要不要?”
“好。”叠上她握着水杯的手,他喝掉另外半杯。
喝完了,拿开杯子,她问:“不用打电话给你妈吗?孝子。”
“不用。”有交代过了。
“我一直很想问,阿水伯不是姓张吗?为什么你姓孟?”头有点晕,她半坐起身,靠在他肩上。
“我是养子。”
“咦?”不是亲生的还这么孝顺?
“我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不在了,他们的忌日是同一天,因为——他们是死在对方手上,拿菜刀互砍,身中数刀,就在我面前。”平缓的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他转头看她。“怕吗?”
“还好。”难怪,洪师傅会说他刚来的时候太自闭,不爱说话,任何人目睹父母拿刀互砍的人生经历,谁还当得了天真愚蠢的活泼死小鬼?
“虽然不是亲生的,但他们真的很疼我,我的人生真正重新开始,是在爸妈收养我之后。”
难怪他宁愿舍掉自身的幸福,都要留在这里陪伴养父母。
他太坦白,坦白到她连想安慰都觉得不太需要,只能静默地握牢他的手。
他回应地交握,指腹柔柔挲抚柔嫩肌肤,不经意碰着一处不甚平滑的触感,他好奇地低头审视。留意到他的视线是停在她腕心,并且表情呆怔,多年经验立刻让她领悟到他是想到哪里去了。
她抽回手,试图要藏起那道痕迹。“你、你不要想歪了,不是你以为的那样……”
“哪样?”
“那个是胎记……长的位置好像有点不适当,看起来很像割腕的疤痕对不对?虽、虽然我谈恋爱每次都失败,每次都伤得好重,可是再痛,我都不会为那种烂男人自杀,真的!偏偏我每次说都没人相信我……”她可怜兮兮地抬眼。“你相信吗?”
孟行慎抬手,怜惜地轻抚她的颊。“我相信你。”
她释然地笑了,依着他厚实温暖的掌心。
“你谈过很多次恋爱吗?”他问,没有轻视,也没有探测意味,眼底有的只是纯粹的关心。
“很多。”伸出手指数了数。“十几次有了吧……第一次想谈恋爱,是在幼稚园大班时,我跟他认识只有一个月,那个男生很呆,可是很听我的话,所以我叫他先跟我谈恋爱,长大娶我,然后要很疼我。他说好,可是才答应没几天,他就不见了,完完全全从我生命中消失,再也没有回来过。那是我第一次被男生骗,第一次见识到男人的话不可信。”
幼稚园大班的初恋?听起来很搞笑,但是她的表情一点开玩笑的成分都没有。
“一定是坏的开始,造成我感情上一路衰运不断,我找不到真心爱我的人,朋友都叫我失恋女王,每次都所遇非人。我也不懂为什么会这样,每次都想好好谈个恋爱,认真找个人定下来,可是就是由不得我啊……”
“所以,你才会来到这里?”
“嗯。”她回忆最后一次的心痛痕迹。“我和他交往三年多了,他劈腿,瞒着我和公司新来的助理交往,我却还傻傻地以为他会和我结婚,他做不出来的企划案,我替他完成,他有企图、有野心,我放弃升迁把机会让给他,尽全力帮他。琦雯笑我猪脑,我觉得无所谓,和他何必分彼此……直到收到他的喜帖,我觉得、觉得自己真的像笨蛋一样……为他付出那么多,到头来,他却说我气焰太高,齐大非偶,多冤枉?”
孟行慎张臂,将她密密搂在怀中。“你一定很痛。他们怎么可以这样伤害你——”他好舍不得。
她眨去泪光,仰眸问:“那你要疼我吗?”
他张口,点了下头。“好。”
她问过好几个男人这个问题,但是每个人都骗她,包括五岁半那个初恋,她不知道他是不是也在骗她,是也无所谓,她被骗得很习惯了,他肯说就好。
她仰首,轻轻吻他嘴角,当作那句话的奖励。
他困惑地眨了下眼,似乎一瞬间不太明白她在做什么。
姜若瑶攀扶着他的肩膀,跪坐在他面前,更加密密贴吮他双唇。
“若……”想说话的孟行慎被她一吻,遭酒精吞噬的脑袋更加昏沉。
她双手沿着他颈脖、锁骨碰触,挑开衣扣往下探索。见他没有抗拒,只是呆呆任她为所欲为,索性将他压倒在床铺,恣意妄为。
“啊。”怕她摔疼、撞伤,赶紧抱牢她。
她低低轻笑,努力摆脱衣物的束缚,肢体亲匿贴缠。
这不是酒后乱性,她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也很清楚眼前的男人是谁。
她只是……太寂寞,身心冰冷失温,如果拥抱她的,是来自于这个曾经对她很好、付出关怀的男人,她真的愿意。
他说,他不爱她;他说,他还在等另一个给过承诺的女人……但是没关系,反正她也没要永远。
今天,陪着他买婴儿用品,她的心房鼓动着难言的渴求。那一件孕妇装,她好希望能有机会穿上它……
如果、如果这个人是她孩子的爸爸的话……她发现她并不排斥。
她想要孩子,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只要孩子会爱她,这样就可以了……
第五章
头好痛……
清晨醒来,本能地先伸手去挡灿烂刺眼的阳光,瞳孔逐渐凝聚焦点,对上床边背光的窈窕身影。
她身材很好,腰身纤细,长腿套进牛仔裤内,衬出她比例完美的线条,大片美背一览无遗,依稀记得那触感光滑柔嫩,教人留恋得五指不舍得离去……
倏地清醒过来,孟行慎弹坐起身,表情呆滞。
察觉到身后的动静,正好穿妥衣物的女子回过头,好整以暇地欣赏他活似被雷劈成焦尸的模样,早预料到会是这种反应,也不招魂,就悠闲地找了椅子坐下,看他要呆多久。
所幸,三分钟又二十八秒过去后,他终于找回自己的舌头。“那、那个……若瑶……”
“嗯?”撑着下巴,她有耐心地等他说完。
“我、我们……”一辈子没处理过这种事,挖空了脑浆也想不出该怎么为眼前的情况交代。
“酒后乱性吗?我了解。”她点点头,好心替他解围,说出事前已模拟过无数次的说词。“大家都醉了,不清楚在做什么,当一夜情就好,别放心上。”
“……”她看起来,比他坦然自在多了。
只是……一夜情吗?
他怔怔然,张口无言。
“孟行慎,我饿了耶,你还要继续发呆吗?”
她的本意只是想邀他一起出去吃早餐,他却轻轻啊了一声,连忙说:“你等一下,要吃什么我去准备。”
她轻笑出声,“孟行慎,你不用那么贤妻良母。”
角色完全颠倒,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是结婚多年的老夫老妻,睡过头的老婆忙替喊饿的老公准备早餐。
他又恍神了,望住她难得展现的美丽笑颜失魂。
他的衣服被隔空抛来,他这才回神,下床预备穿上裤子,见她仍盯着他瞧,犹豫地看了腰下的棉被一眼。“你……不转过头吗?”
他们的交情,好像还没到可以光着身子在对方面前穿衣服的地步……他评估这样会不会太失礼,冒犯淑女。
她轻咳了声,小心不让笑意泄出。“为什么要?该看的我都已经看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