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我可以打扰您几分钟吗?」绮幽软软地央求。
「你想说什么?」齐元博一脸纳闷,连何燕俐都好奇地偏过头看她。
「过去是我们太过任性、太不懂事,让您们不高兴,可以请您不要再生气,原谅我们好吗?」绮幽的声音低低,卑微地恳求。
「你凭什么要求我原谅你?!」齐元博沈下脸,厉声指责。「因为你执意要嫁给他,阻挡了齐家的利益,那是几亿元的案子你懂吗?」
「不过,如果你愿意离开定浚,那我会考虑原谅你。」何燕俐忍不住插话,还是处心积虑地想把这个碍眼的媳妇赶出家门。
她摇着头,下意识地抚上小腹……
「爸,就算嫁给定浚是我的错,那也请您不要再惩罚他了好吗?可不可以请您恢复他以往的职权?」绮幽不放弃地哀求。
「他终于忍不住,派你来求我?」齐元博犀利的眉眼直视着她,冷冷地讽刺。
「不是的,是我自己来求您,请您不要再生定浚的气。」她的眼底泛起诚恳的泪光,不停地苦苦哀求。
「你求我们?」何燕俐冷哼一声,无情地说道:「我们才要求你,求你离开他的身边,不要再来破坏我们全家人和谐宁静的生活。」
「你走吧!我不想看到你,也叫他不用上来和我打招呼,我们之间没有什么话好说。」齐元博挥挥手,示意要她离开。
他们讥刺狠绝的话仿佛是一把锐利的刀刃,不仅割伤了她的心,也逼出了她的眼泪。
绮幽垮下肩,沮丧地步出走廊。
她只想安分地待在齐定浚的身边,为什么所有的人都反对他们的爱情呢?
难道爱上齐定浚真的是一场不能原谅的错吗?如果这是错误,为什么他要回应她的感情?上天让她拥有两人爱情的结晶,难道不是为了延续他们的爱情吗?
屈辱的泪水扑簌簌地落下,模糊了她的视线,她忍受不住激动的心绪加快脚步,步下湿滑的石阶,倏地,她单脚踩空,整个人跌坐在石阶下。
「啊——」凄厉的尖叫声划破奢华喧嚣的夜晚,听到尖叫声的人纷纷停下手边的动作,望向声音的来源。
齐定浚和客户谈完事情,正在人群里寻找着绮幽的身影,环视庭院一圈,却目睹她失足由石阶上滚下来,雪白色的洋装染满了骇人的血迹。
「绮幽——」齐定浚排开人群,飞奔冲到她的身边,打横抱起她。「绮幽,你忍着点,我送你去医院……」
「孩子、我们的孩子……」她抚着小腹,看见腥红的血液汩汩地自大腿间流淌而出,濡染了她的衣裙。
「没事的、一切都会没事的……」齐定浚他起她,扬声喊道:「叫救护车,快点叫救护车……」
紊乱间,齐定浚抱着她上了救护车,紧紧握住她的手,陪同她一起进入医院,直到医护人员将她推进手术室,他才依恋不舍地松开她的手。
绮幽感觉到自己被放在冰冷的手术台上,头顶上强烈的光束,刺亮得教她睁不开眼,蒙胧间好像有许多模糊的身影围拢在她的身边,她想说话,却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
她的脑海一片空白,只剩下讥刺的言语不断地撞击着她——
如果你愿意离开定浚,我令考虑原谅你……
我们求你离开他的身边,不要再来破坏我们全家人和谐宁静的生活……
为什么全世界的人都要反对他们的爱情,她只是想静静地待在他的身边而已。
你对我大哥的爱,还真是残忍到可怕……
你就像一颗大石头堵住大哥的前途,成为他的负担……
他就像那株天堂鸟一样,被你的爱折去了羽翼,永远都不能飞,只能在那里渐渐地枯萎……
他们不只有一个属于两人甜蜜的家,还有一个小生命见证他们的幸福,她不想离开他的身边,别逼她离开……
第八章
三年后,巴黎。
秋天巴黎的天空湛蓝、清亮得仿佛是一幅清丽的水彩画,悠悠的塞纳河穿过市区,阳光暖暖地铺展开来,映照在河畔上,几艘拖船和游艇上的人向桥上的观光客打招呼。
巴黎圣母院前的广场上聚集了许多街头艺术家,有些托着小提琴演奏起悠扬的乐音、街头歌手即兴演唱流行歌曲、也有一些小丑和江湖艺人表演才艺,引来许多游客围观。
圣母院的另一端则摆满了许多画摊,还有些学生拿着画板替观光客写生作画。
蓝绮幽坐在画架前,与一位观光客以简单的法文谈妥价钱后,展开画纸,莹亮的眼睛专注地盯视着年轻男子的脸庞,手里握着炭笔,熟练地勾勒出轮廓。
我是你专属的模特儿,以后你的画笔只能画我……
蓦地,她的脑海里浮现一句甜腻的对白,想起齐定浚,她的心里又是一阵刺痛,甩甩头,努力要将他的身影赶出脑袋。
她是怎么了?经过一千多个日子,隔着漫长遥远的距离,还不能把他从她的心里赶出去吗?
「小姐,画好了吗?」顶着一头闪耀金发的男子,眼眸带笑地瞅着这位漂亮的东方女孩。
「再等一下……」绮幽用法文回应,将思绪拉回现实,继续作画,却忽然发现她笔下的脸孔并不是属于这位金发男子,而是一张东方面孔。
她连忙撤下,又铺展上另一张全新的画纸,努力将注意力放在眼前男子的身上,无奈怎么下笔就是不顺手,心底浮上了一抹心酸的回忆。
世间无限丹青手,一片伤心画不成。
深邃的诗句点出了她的窘况,她收起画笔,走向前,将方才收下的纸钞递还给金发男子。
「对不起,我今天不画了……」她弯下身,开始收拾画具。
「那么——漂亮的小姐,我可以请你喝杯咖啡,欣赏塞纳河畔的夕阳吗?」金发男子觑着她美丽的容颜,热情地搭讪。
她摇摇头,背起画具,飞快地离开广场,走入熙来攘往的人潮里。
不管她记忆里齐定浚的脸庞如何清晰,都不能掩饰他们爱情的轮廓已经逐渐模糊。
她以为离得愈远,伤痕就会愈淡,偏偏每过一天,回忆就提醒她一次,对他的思念又比昨天浓了一点。
她绕过街心,坐在公园的凉椅上,从背包里取出没吃完的面包,撕成一小块掷向草地,飞来许多鸽子啄啃。
一位金发小男孩蹦蹦跳跳地走到她的身边,以娃娃音的法文向她索讨面包。
绮幽将剩下的面包递给他,小男孩开心地撕下面包,天真地喂食着一群鸽子。
看着小男孩稚气的脸上洋溢着笑容,她忽然心酸地想到,曾经她也有一个孩子,如果没有那场意外,他现在应该也很大了,会叫妈妈了吧?不晓得会是男生还是女生?
她难受地将脸埋在两掌之间,当年是她提出离婚的要求,是她不想再成为定浚的负累,执意离开他,离开台湾,像个逃兵似的躲到法国来,为什么还要苦苦地想着他呢?
有时候,她一个人在巴黎的街头闲晃,走过雄伟的凯旋门、交错纵横的街道,仿佛在街角见到他的身影,每次都想拔腿去追逐,却又在心里嘲笑自己的愚蠢,她在巴黎、他在台湾,怎么可能是他?
夕阳渐渐西斜,天空黑黝黝地暗了下来,路灯像一团团光球亮了起来,她站起身,穿过狭小的巷子,回到公寓里。
才刚进门,桌边的电话就响起,她放下画具,赶紧接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