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我——
望着纸条上的字迹,她心一紧,双眸倏地漫开泪雾。她扬起手,将金牌紧紧压在胸前,宛若捧着他的一颗真心。
“谢谢你,丹青,谢谢。”她喃喃自语,顾不得许多同学好奇的眼光,墨睫一掩,眨落两颗剔透泪珠。
然后,她听见于静逸老师对着窗外喊:“喂,你们几个,都上课了还不给我下来?”
“于老师,别那么严肃嘛,难道你不觉得这样很漂亮吗?”清朗的声音笑着回应。
“莫老师!你怎么也在上面?”
“这么有趣又浪漫的游戏我怎能不参加呢?”
“你……这一堂不是还有课吗?还不快去教室?”
“啊,于老师怎么那么清楚我的课表?原来如此关心我啊。”
“你……少具美!”于静逸气得嗓音发颤,“沈丹青、宋云飞、蔡子麒,马上给我下来!”
听着两个老师斗嘴,丁蔚不禁轻轻地笑,笑着流泪。
好一会儿,三个大男生终于回到教室了,总是一本正经的于老师低声训斥他们。
“放学后统统给我留下来打扫校园,瞧你们把学校弄得一团糟。”
“是,老师。”沈丹青乖乖应声,湛亮的眸却越过老师,朝丁蔚望来。
四束眸光在空中静静交会。
菱唇缓缓荡开笑痕,像春天开在枝头的粉色樱花,甜美灿烂。
第八章
这是个快乐的夜晚。
棒球队查高中联赛的第一场预赛赢球了,虽然对手实力不太强,但毕竟是个好的开始。而且他们还打了个七比零的悬殊比数,丹青更打出一支漂亮的满贯全垒打,呵呵。
所以她好快乐,真的好快乐。噶,她要唱歌,唱很好听很好听的歌……
“丹青,我要唱歌。”她快乐地宣布。
“唱歌?”沈丹青在眉,回头瞥了一眼显然已喝醉的女孩,说实在,他很担心她摔落自行车。“手抓好,别放开。”’
“我知道。”她点点头,顿了一会儿,忽地娇娇抱怨,“人家说要唱歌,你没听见吗?”
“好,唱歌,唱歌。”他哄着,一面用力踩着自行车,费力地攀爬通往丁蔚家的斜坡道,“唱什么?”
“我要想一想。”
“那你慢慢想吧。”
“我想到了!”她一拍手掌。
他紧张莫名,“抓好!别乱动。”
“哦,好。”她连忙乖乖抓紧,片刻,轻轻问道:“那我可以唱了吗?”
“唱吧。”
“你快乐吗?我很快乐。你快乐吗……”五音不全的音调一扬起,差点震落沈丹青握住自行车车把的手。
这是……是她的歌声吗?他记得她唱鲁冰花时歌声是十分甜美的,怎么现在听来有点像杀猪啊?
“呃,丁蔚,你……现在有点晚了,好像会吵到别人——”他讷讷地说,试图让她停止敲响破锣嗓子。
她噘起嘴,“你觉得我唱得不好听吗?”
是。“不是——”
“人家开心嘛,呃,所以要唱快乐颂。”
“好,好,快乐颂。”他苦着脸,“那你唱小声点好不好?”
唉,早知道不该在庆功宴上纵容她喝那么多酒。可偏偏这一向我行我素的女生不肯听他的劝,只凭一时高兴,也不管自己能不能喝。
“好,那我唱小声一点。”她快乐地点头,小脸靠落他的肩.在他耳畔轻轻吹着气息,“你快乐吗?我很快乐——”
沈丹青只感觉一阵气血直冲脑门,他红了脸,心跳快得不受控制。这不是快乐,这是……是对一个血气方刚的男孩最大的考验啊。“丁蔚,你的……你的头发——”
“怎么了?”能不能别像这样拨弄着他敏感的耳后?能不能别靠他那么近让他不得不感觉到她柔软的娇躯——虽然还只是青涩少女的身材,可依然足以撩拨他啊。
“丁蔚,坐好。”他哑着嗓音,“快到家了。”
“快到了啊?”她朦胧地应着,噗哧一笑,“我回去要告诉哥哥,他知道我们赢了一定很高兴。”
他闻言,轻轻皱眉。
“哥哥一定会很高兴的。”高昂的嗓音忽地沉黯,“他一定会。”
“丁蔚。”他不忍地轻唤,可以感觉到她心情突然的沉落。
“是不是到家了啊?”她低声问,望着路旁一株熟悉的木棉树。她还记得,这棵树上有她和哥哥的签名。“停车。”
“怎么了?”沈丹青停下踩动自行车踏板的双脚,回头望着她。
她跳下车,独自走向路边的木棉树,右手抚上粗糙的材于,缓缓摸索。
“你怎么了?”他不解她的举动。
“我在找签名。”她蹲下身,终于在树于低处找到童稚的签名,“丁毅,丁蔚。”她望着字迹迷蒙地微笑。
“这是你跟丁毅学长的杰作吗?”沈丹青来到她身后,费力地辨认经过岁月流转,逐渐斑驳的字迹,“我要做最伟大的哥哥——丁毅。我要做最伟大的妹妹——丁蔚。”哺哺念着孩子气却感人的直言,他心一动,深幽的眸望向丁蔚。
她抬头望他,嘴角微扬,“你看我那时候的字多丑,伟大的伟还少写了一横。”
“这是什么时候留下来的?”
“八岁吧。那时候知道爸爸跟妈妈要离婚,妈妈要带着我离开,我天天哭,哥哥便安慰我,他告诉我,不论我们相隔多远,他永远都是我的哥哥。他要做最伟大的哥哥,他希望我能做最伟大的妹妹。”望向他的明眸莹莹,“丹青,你说我能不能做到呢?”
“你能的。”他蹲下身,温柔地伸手收拢她随风飞扬的秀发。
“是吗?”眸光凄楚,“可我老觉得自己做不到。有时候,我真的觉得当一个女生我什么也做不到,我连……连棒球也不能打,连哥哥的愿望也不能替他完成。我还……”她深吸一口气,嗓音微哽,“还让爸爸失望,我知道,他心里很希望我是男孩的,这样,他就能后继有人——”
“别这么说,丁蔚,别这样。”他心疼地抚摸她的颊,恨不能帮她拂去满身痛苦,“你爸爸应该觉得光荣,他有你这么一个好女儿。你这么好,这么坚强,这么孝顺,一心一意想讨好他。”他一个劲儿地赞美,可她只是一个劲儿地摇头。他慌了,七手八脚地拍抚她的背,想安慰她,却不知说什么好。
“丁蔚,哎,丁蔚,你听我说——”
“没关系,我明白。”察觉他的慌张,她微笑了,站起身,伸手将他也拉起来,“我没事的,丹青,不必担心我。”
“丁蔚。”为什么这么坚强?这女孩,简直坚强得令他心痛。
“走吧。”她牵着他的手,“送我回家。”
“嗯。”他点头,手臂一紧,将她纤细的身躯拥入自己怀里,然后扶着她缓缓前进。
不一会儿,两人便来到了丁家门前,可让他们意想不到的,大门口竟站了一个高大的身躯。
那是个头发半白的男人,他冷着眸注视两人,神情阴沉。
“爸!”丁蔚惊喊一声,神智一醒,酒意全消,绷紧了身躯。
是她父亲?
沈丹青也一愣,连忙朝男人问好,“丁伯父。”
“你是谁?”质问他的语音冷冽。
“我是……丁蔚的同学。”
“同学?”丁成远瞪视他好一会儿,接着,一展臂将丁蔚拉离他的怀抱,“站好!原来你这阵子这么晚回家都是跟男孩子鬼混去了!”他严厉地斥责女儿。
“丁伯父,请别误会。”见丁成远怒意勃发,沈丹青连忙解释,“因为丁蔚是我们棒球队的经理,陪着我们一起练习,所以才会经常晚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