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可不需要!”一个男同学冷声讽刺,“我们当然知道你转学考几乎拿了满分,优等生,不过也不必以这种方式炫耀吧。”
了蔚容色一白,“我不是这个意思……”
“好了,好了。”见气氛愈发尴尬,莫传风连忙打圆场,“丁蔚说得没错,比赛都快到了,咱们这样混下去,到时可会输得很难看。”深亮的眸光调向一直保持沉默的沉丹青,“队长,你怎么说?”
“我无所谓。”他耸耸肩,既不赞成,也不反对。
“你倒滑溜得很。”莫传风讽刺他,看了他无表情的脸庞数秒后,才拍手宣布,“那就这么决定了,明天早上六点集合!”
“教练!”怨声载道。可下定决心的教练硬是不理,队长也不表示意见,球员们也只好乖乖认命,开始暗无天日的密集集训。
此后,丁蔚在球队的日子便不太好受了,球员们把早出晚归的辛苦一概怪罪于她,虽不致明目张胆地痛斥她,可却从不给她好脸色。
“经理,你这么能干,又这么愿意帮忙我们,不如干脆也帮我们洗衣服怎样?我们每天练习得这么累,回家还要洗脏球衣实在太累了。”
“没问题。”丁蔚立即答应。
于是脏球衣、脏球裤天天堆满了更衣室,更有甚者,有些人索性把脏袜子、脏球鞋也全丢给她处理。
隔天,这些同学便会追着她要球衣球鞋,如果发现袖口或领口之类的地方没洗干净,便会出声讽刺。
茶水太凉了有人抱怨,太热了也有人不高兴,球棒脏了有人嫌弃,球破了有人皱眉,每一件琐事都如一道枷锁,套得丁蔚没有一刻能稍稍喘息。可她从不说什么,只是默默忍受,这样的忍让往往更激怒那些一心一意想借此逼走她的男同学,变本加厉地为难她。
她的日子,愈来愈难过了。
整支球队,唯一不曾欺负她的只有沈丹青,可他却也是唯一令她感到难过的人。
因为他虽然不曾为难她,可却也不曾伸手援助她,他只是冷眼旁观,仿佛想试探她的忍耐底限。
她不会认输的一一绝不会!
每一回见到他冷淡的神情,丁蔚总是在心底如此鼓励自己,她告诉自己她不会退缩。
她告诉自己她可以撑过这些,总有一天球队的男同学们会知道她并不是要来找他们麻烦,也不是个骄傲自我的优等生,她只是……想实现哥哥的一个梦想而已。
哥哥的理想,前棒球队队长的梦想,难道不也是他们的梦想?
难过……不是吗?
一念及此,丁蔚挂晒衣服的动作忽地一缓,她仰起容颜,默默凝视满天彩霞。
为什么沈丹青不肯帮她?难道哥哥的梦想不是他的愿望?难道他也认为她只是个任性的女生,凡事以自我为中心?
为什么一个曾经对她表示关怀的男孩现在对她的一切却是如此无动于衷?
为什么他现在连话也不跟她说一句,甚至不多看她一眼?
为什么……他要对她如此冷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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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要对她那么冷淡?
他不知道。
其实每回当他看着她逆来顺受地忍耐一切加诸身上的折磨时,他的心口总要揪得发疼,为她焦急懊恼。
可不知怎地,他总是没有伸手拉她一把,尽管心绪复杂,他却强迫自己做壁上观。
他告诉自己她不需要他的帮助——记得上回他热心为地夺得金牌的下场吗?最终只是落得她冷漠拒绝而已!
她既然那么骄傲,那么坚强,他又何必自作多情发挥什么骑士风度?
反正人家都有护花使者了!
一念及此,沈丹青眉峰紧蹙,修理自行车绞链的动作变得粗鲁。
她根本不需要他自以为是的骑士风度,她那个聪明优秀的护花使者自会保护她。
那个叫方维的家伙为了怕她被欺负,那天还巴巴地警告他,要他绝对不许欺负他的“女人”。
他的女人!哈,想不到一个外表看来呆头呆脑的家伙也说得出这种话!
沈丹青面色阴沉。片刻,当他好不容易修好自行车后,挺拔的身躯立刻站起,冲向附近的洗手台,扭开水龙头便往脸上一阵狂泼。
清水刷下了他脸上豆大的汗珠,却浇不熄胸口的无明怒火。
洗完手和脸后,他跨上自行车,迎着苍茫夜色在校园里奔驰,经过体育馆、棒球场,却在即将抵达恻门时停止踩动车子。
棒球场边的小屋,还亮着晕黄的灯。
是谁?这么晚还没回去?
他微微蹙眉,踩着自行车往休息室奔去,在门口停好车子,来到窗边。
窗里,一个纤细的身影正忙碌地穿梭。
是丁蔚!认清人影是谁后,沈丹青下意识地瞥了一眼腕表,十点。
球队八点半便散了,学校晚自习时间到九点半,像他这时候回家都已经迟了,她一个女孩子竟然独自留校到这么晚!
不怕危险吗?
正想进门痛斥,一阵轻微声响忽地吸引他的注意。他眨眨眼,这才发现原来丁蔚正收拾着休息室内一团乱象,拿着扫把、簸箕细心地清理垃圾。
一会儿她扫完了地,刚在椅子上坐了没多久,又穿针引线,拿起一颗磨破的球缝补。
他怔怔望着她低头专心擦球补球的侧影,心脏微微抽疼。
她每天晚上都一个人留到这么晚吗?
几分钟后,一阵清细的歌声响起,轻轻悠悠,宛如秋天的流水静静沁入他的心。
“天上的星星不说话,地上的娃娃想妈妈……夜夜想起妈妈的话,闪闪的泪光鲁冰花——”
是鲁冰花。听着她甜美的歌声,他不禁微笑。
她唱歌……还满好听的。
歌声继续回旋,“啊……啊……啊……啊……夜夜想起……”
室内,倏地静寂。
正沉浸于歌声的沈丹青一愣,定了定神。
她不知为什么停止了唱歌,也停止了补球的动作,纤瘦的肩微微沉落,然后,发颤。
他连忙收回眸光,侧身靠在窗户旁的墙上,试图平定有些急促的呼吸。
是他的错觉吗?他好像……看见她流泪了?
才刚这么猜疑者,一阵细微的哽咽声便隐隐传来。
她真的在哭。为什么?
沈丹青紧紧握住双拳,年少的心随着少女的低泣一阵一阵悸动——
然后,他终于受不了了,手忙脚乱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方手帕,猛然开门走进室内递给她。
有好半晌,她只是愣愣盯着忽然送到面前的深蓝色手帕,然后,才仰起一张苍白容颜。
“是你。”她看来有些忧伤。
“怎么了?”他问,哑着嗓音。
她没说话,依然怔怔瞧着他。玉颊湿润,明眸莹莹——
闪闪的泪光鲁冰花。
想起她方才曾经低唱过的歌词,他的心倏地一紧,抬手想拿手帕为她拭去泪痕,却忽地顿住。
“有些皱了。”他尴尬地说,皱巴巴的手帕停在半空中。
“啊。”她眨眨眼,认清他脸上的神情后,连忙主动接过手帕,”没关系。”
他看着她细心地叠好手帕,然后拿它按了按眼,“你每天都留那么晚吗?”
“嗯……有些事要做。”
就是队员们故意丢给她的这些琐事吧。沈丹青咬牙,“很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可是还有这些球……”
“别管了。”他拉起她,”走吧。”
“不,不行。”她挣脱他的手,“只剩几颗球,我想今天把它们补好。”
“丁蔚,你——”为什么要这么倔强?为什么总要惹他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