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孤波挑眉,挑衅地朝居月瞧去,虽然没说什么话,但神态看来就是骄傲。
“殷爷,原来你会治跌打、整筋骨呐,要不也帮老身瞧瞧,这身子最近不知道哪根筋拐到,老是痛得手举不起……”
“不要。”不等排在后头的老汉把话说完,殷孤波冷冷地回拒。
“歇,别这样嘛,老身一定不会像娘儿们地喊痛,求殷爷您大发慈悲了。”
“没听见。”殷孤波板著脸,继续将筛子上的药材一一放好。
居月边替人看病,心底却留意著殷孤波和铺子里病人的互动。从前,他就像个闷葫芦一样,什么也不愿搭理,更别谈和其他人闲嗑牙了。
如今她的医堂开张,他自告奋勇说要做帮手,居月实在不敢领教他面无表情的阴狠尊容。开了条件要他一日笑三次,才肯让他进铺子帮忙。
想不到他还真配合,开门前对她笑,午休时将人撵走后再笑,关门休息时又笑一次,一日三回,不多不少。
“时候不早了,都晌午了。”殷孤波见外头天光正烈,开始撵起人来。
“殷爷,今天茶楼里的人还没送饭来,先帮我看看啦!”后头几个拉著裤头,脸色苍白的病人直嚷著,恐怕是吃坏身子闹肚子痛。殷孤波沉下脸,瞠大眼就撵起人来,直到符华堂提著饭盒进来,医堂里的病人才甘心地离开。
“我来拿灿儿要喝的药,滕罡说没了。”搁下饭盒,符华堂说明另一个来意。
殷孤波将居月早就包好的药递给符华堂,这药材是居月特别替蒋灿儿开的一方帖子,喝了之后,躺在床上的蒋灿儿身子也很少犯疼。前几天终于醒了过来,整座茶楼欢天喜地的,都说要办喜事儿了。
“歇,居月,临走前给我拿几天份的夜薰香,你是不是新调了味儿?很香啊,感觉很好睡呢!”
“好。”居月回过身,转到后边去拿了些夜薰香给符华堂。
拿了夜薰香和蒋灿儿的药,符华堂打过招呼后就离开了药堂,殷孤波便牵著居月来到医堂的后园用膳,一方的绿意盎然,是她当初一手打理出来的天地。
“你现在都不回去茶楼只待在医堂里,这样行吗?”居月替他斟杯凉茶,这是符华堂从茶楼里替他们带来的。
“复应要是没有说话就是默许了。反正,我也只是个门房,并不是常常有人登门住店。”
两人分食著餐盒里的菜,不时聊著茶楼和医堂里的事,平凡得就像是一般天朝里的百姓。
回想过去,他们一路走来都是风风雨雨。殷孤波曾经以为自己走上的是一条不归路,但她却教会他如何平心静气的去看待那份不圆满。
再怨,终究会走到尽头;再恨,折磨的仍是自己。殷孤波用自己的一段岁月,去换得、去领悟到跟前的宁静。
“想睡了吗?\"见她吃没几口便搁下筷子直打著呵欠。
“是呀!”居月伸手揩去因打哈欠留下的泪水,转头对他浅浅笑著。
殷孤波替她收了饭盒,按压她的肩颈,替她除掉一早的疲累,而居月也习惯每回午睡都要枕在他的腿上暂做休息。
但就当她枕在他腿上快要沉沉睡去时,外头突然传来一阵急切的声响。
“居大夫,救命呀!隔壁王婶的小猴孙爬墙摔进大沟里,摔得是头破血流快没命啦!”
尖拔的叫唤声自医堂前头传来,只见居月整个人弹了起来,像阵烟似的从殷孤波眼前溜开。
“居大夫!快救命呐!那只小猴孙快死啦!”殷孤波一手撑著面颊,瞪著她离去的方向,那双墨黑的眼瞳见不到半点喜怒哀乐。
“不过就是摔破头而已麻!”他嘴角抽了抽,喃喃低念了句.
这春风大街上,哪家顽劣的死小鬼不爬墙不摔破头的?他殷孤波小时候还摔断一条腿,跌挫一条胳臂,现在还不是生龙活虎的活著?
自从居月开了这间小小医堂,这座后园子里,常常都听得到殷孤波这种不甘愿的抱怨话语——而他自己,竟也习惯了……
【全书完】